郑珣曾经见过末世前为人爱戴、保家卫国的军队，也见过末世秩序崩坏后军不军、民不民的乱状，她的感触与所有人都不通。

她现在只恨不得飞奔去边境，她在，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她只有一个，她分身乏术。

她即使掌握着几乎至高无上的权力，她有这个世界几乎顶尖的战力，可她依旧有无能为力的事。

和政殿内，压抑的气氛几乎要把人压垮。

“贺老将军……呜……”

廖鸿声怔怔地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是段云峰。

他想跟以往一样笑他、调侃他，可是张口却发现自已亦是哽咽。

许彬掩面啜泣，姜维国仰头擦了把眼泪。

和政殿中，有人太过年轻，从未见过贺老将军。

有人未曾与贺老将军拢共也只见过寥寥几面。

有人曾经与贺老将军并肩作战。

有人因为闯祸被贺老将军打过板子。

不论过去有何因缘，这一刻，他们的悲伤达成共鸣，只因为，光幕中濒死的人，是贺老将军。

他们的英雄，大雍的将军。

比起辽州高不可攀的城墙，他更像是辽州的脊梁。

光幕内，贺无虞的讲话几度被打断。

但是她很有耐心。

贺管家泪眼朦胧，透过眼中的雾气，看着她沉默冷静的模样，仿佛看到贺老将军年轻时侯的样子。

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见大家始终没有停下来的征兆，贺无虞只能开口安抚：“好了，事情还不一定会到那一步，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先去、让好准备，还有，照顾好几位医者，他们很是辛苦，莫要让他们操心其他事情。”

待到一切交代下去，贺无虞抬头看了看今夜乌云密布的天空。

祖父在发现她的天赋之后，便开始对她倾囊相授。

那时他抱着年幼的她在女墙后观星。

“你看这里，有一颗星辰。”

贺无虞抱着他的脖子，认真地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没有呀，有星星怎么不亮？祖父眼花了？”

“不，只是这个时节不会亮。”

贺无虞对自家祖父的话十分信任，毫不怀疑地点点头，以示自已记住了。

祖父呵呵一笑：“无虞啊，打仗不是儿戏，行军在外，可能会有许多意外发生。人生一世，譬如星辰。你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可能只是暂时熄灭的星，想念你的时侯，便会睁开眼睛看你。”

那时侯的贺无虞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祖父说，这是每个将军都必须面对的一课。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姑娘，祖父曾经健壮有力得可以抱起她的臂膀，也已枯瘦。

“将军！”

忽然听到贺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贺无虞心中咯噔一下。

“何事？”

“药！有百姓拿来了一株老将军需要的药！”

虽然激动，贺管家还是清晰地交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贺无虞瞬间回到了春风骀荡的温暖惬意中。

她转身就跑。

来到收集药材的地方，就见到赵回春仔细地捧着一株药材，而旁边的袁大夫正一脸激动地说着什么。

见到贺无虞走近，赵回春激动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贺将军，真的找到了一株！”

“确定了吗？真的是对的吗？”

知道她心情激荡，赵回春和袁大夫也没有计较她的质疑，加重语气道：“真的。”

虽说只有一株，但是至少也见到了希望。

“竟然真找到了，”贺无虞喃喃一句，“对了，是谁送来的药？”

袁大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老婆婆：“是这位林婆婆。”

贺无虞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次在药房外帮她说话的银发婆婆吗？

“哎哟！知道老将军需要这两种药，我回去就发动身边的人去找，今儿找到后就连忙给您送来了，就是可惜只找到一株……”

贺无虞听完，快步走到林婆婆面前跪下：“多谢您！”

她还想磕头，但是林婆婆吓得跳开。

“别别别，当不起您的礼！”

“您当得。”

被拦下后，贺无虞也没有坚持，她原本也不打算仅凭这一礼就抵消掉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