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正想着该如何避开,却发现他们已围住了一辆车。
快门咔嚓咔嚓地响起,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从车里下来,走到话筒前。
媒体的拍照声停了下来,他们低声唤她:温小姐。
来者带着宽边墨镜,一身中性风的穿搭凸显少年感,小指上的银圈在光下闪着亮白。而她浑身的气场却是极端的冷冽,带着上位者独有的不怒自威,令靠近者心生畏惧。
她接过一个媒体的话筒,冷声道:“这是非公开审理的案件,各位的行为已侵犯个人隐私,我们会依法追究责任。”
说罢,她将话筒交还给已变得唯唯诺诺的记者,不再停留。
她没有看见站在远处的越关山。
她走路时带风,衣角撩起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摘下墨镜时,越关山瞥见了她浅色的眼睛,透得使人心慌。
彼时的越关山尚不知什么是心动,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大声起来,涌流的血液溢满胸膛,连眼眶都在发热。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她仍忘不了那个匆匆一撇。
她打开了微博,几番周折找到了与她有关的帖子。那是一桩多名演员联名起诉某知名导演性骚扰的案件,她是其中一位原告读电影学院时的导师的女儿。
她的名字是:温星河。
几分钟后,那篇帖子被删除了,同时,发布者的账号也被封禁。
越关山几次下拉刷新,望着缓慢转动的白圈,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冷风从阁楼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她打了个寒噤,朦胧的神思方才清醒。
她切回首页,在搜索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温、星、河”。
她找到了她的账号,五十九万粉丝,一百零二条动态,三百二十七张照片,三十九个视频,其中十二条是超过半个小时的长视频,十五条仅为三十秒的日常。
她写了三首原创民谣,她的足迹遍布五个大洲,甚至到过遥远的南极。
温星河,富商与影后的女儿,生于繁华的s市,就读于u国顶尖大学,活得那样肆意,那样张扬,与她,长在大山深处、只有小学文凭的越关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幽暗的夜里,她循环播放那三十九个视频,努力拼凑属于温星河的人生。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她们间的距离已被想象力抹除,仿佛伸出手就能触碰她的眼,她的唇。
她伸出手,握住的只是冰凉的被角。
她抚摸自己的肌肤,心里升起了一种晦涩的渴望。
夜还长,来得及想象。
…
第二次见到她,是2016年3月9日。
越关山在送外卖。外卖车只能停到小区门口,当她送完一单匆匆赶回时,大风忽起,将车刮倒。
远远的,她看见一辆车忽然停下,一个身穿长风衣的人从驾驶室下来,小跑过去将外卖车扶起,又小跑着回到车上,驶入车库。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她——
温星河。
越关山缓步走到车边,站在寒风里,被那人的手握过的车把早已冷却,破损的坐垫被胶带密密地缠过,翘起的边缘残留着属于她的半个指纹。
她怔怔地呼吸已没有那人气味的空气,凝望她离去的方向,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她抬头看那林立的楼宇,猜测其中的哪扇窗户中会映出她的影子。
如果,是说如果,会有那么一天,她也能站在那扇窗户边,留住她不会消散的体温吗?
她小心翼翼地裁下了那节胶带,如同怀有至宝。
…
第三次见到她,是2016年7月22日,越关山当了物业的夜班前台。
三个月来,她再没见过她。
通过账号动态,她知道她远在万里之外,一个欧洲小国。
但她从未与她这样近过。
6号楼,19层,1901,是她独居的公寓。
她曾几次悄悄来到她的门前,带着口罩,躲着监控的死角,走楼梯爬上十九楼,只为看一看她贴在门外的春联——那天,她亲眼见她贴上的,贴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