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山河,却从未回过洛都,他的故乡。
大哥拒绝了,说要把藏书馆的书看完,他没有时间。
二哥宿清如则好奇洛都,而她性子跳脱,想到能远行,立刻便收拾了起来。
父母对于长兄的拒绝什么也没说,反倒是深深地看了她与二哥好几眼。
从绪州到洛都,走水路是最快的。
宿从笙却并不着急,或者说,若不是昭烈皇帝发来的圣旨,他其实并不想回去。
他的母亲在前朝时就已病逝,宿文舟畏罪自戕,他的姐姐,最终则埋骨修建在青州的帝陵之中。
洛都与他早就没有什么关联。
他们先坐船南下,去了青州,恢宏的帝陵外,他领着一双儿女祭拜了朝笙。
“姑姑竟葬在了帝陵。”
宿从笙听到自己的孩子感慨的声音。
他看向这如山的宫殿,殿宇之下,另有地宫百里,十七年前,池暮从草原带回她的枯骨,力排众议,将皇后之名加在了她的牌位上。
青州帝陵始成,又将她葬在了这里。
为政十七年,人人皆称赞池暮是圣明的君主,惟有宿从笙,始终过不去霖州的那一场纷争。
他转身离开,终于踏上了去洛都的路途。
离开绪州时还是隆冬,等到了洛都,已近元夕。
宿清许与她的哥哥显得很好奇,因为洛都有全天下最盛大的灯会,且时移世易,燕朝风气开放,上位者仁德,这数朝古都,迸发出了新的气象。
既然父亲并不说为什么来洛都,他们干脆就玩了个痛快。
从朱雀大街之尾逛到朱雀大街之头,看百戏,猜灯谜,投壶斗草,不亦乐乎。
等到暮色彻底降临,那灯神出来的时候,他们兄妹俩的兴奋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个高达数丈的神像。
周围的百姓也惊叹不已,为着那辉煌灯火中垂眸的神明。
宿清许仰脸看去,那神像面容圣洁,神情悲悯,一双丹凤眼传神若琉璃,低垂时如明月皎然冷清。
她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向宿从笙,竟觉得那神明的眸子,与父亲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宿从笙沉默,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昔年的小马奴如他一样,从未走出过那一夜的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