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可太知道村里人的德性了。
所以秦柱根本没在院子里头说话,而是叫了小情侣进屋细谈。
看到扶苏过来,秦柱眼皮子一跳:
“怎么哪儿都有你?”
扶苏坐到华阳身边,摆出个自己身为亲戚要帮忙参谋参谋的态度。这就弄得村长不好赶人了,只能叮嘱他别乱说话。
阴嫚那几个有样学样,也跟了进来。
秦柱忽略他们,只看向小情侣:
“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子楚有点诧异:
“为什么?我又不是去入赘。”
他娶谁不是娶,娶副厂长闺女还能有点助力。虽然现在吕厂长看重他,但这种毕竟不够稳妥,吕厂长又没和他再一条船上绑死,随时可以抽身。
结了亲就不同了,联姻一直是相对稳固的利益结盟手段。
赵姬也咬了咬唇:
“叔,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秦柱只是礼貌地安抚了她一句,然后说了些“我家门第不够高攀不起”的场面话。
子楚看出了点端倪,哄着赵姬先出去散散心,他和他爹单独聊聊。华阳看了父子俩一眼,主动请缨带她出去逛。
毕竟是客人,不好冷落了。
人一走,秦柱就直接说:
“我听说她家和革委会有点关系?”
子楚瞬间了然:
“虽然革委会那些人迟早会被清算,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倒霉。好些人没干什么坏事,爹你不用太担心。”
赵家的关系网他也是打听过的。
秦柱摇了摇头:
“这可说不准,有些人表面装得正经,谁知道背地里干过什么。”
上头真要清算,具体谁会被揪出来、谁不会,他们这种在村里消息闭塞的人是很难判断的。
稳妥起见,秦柱觉得这婚不能结。
何况他刚刚看过那姑娘了,觉得不是什么好的结婚对象。光是人他就看不上,更何况她的家庭。
子楚皱眉沉思了许久,一时没回话。
秦柱突然想问问扶苏的意见:
“你觉得呢?”
虽然扶苏是捣蛋鬼,但有的时候他看问题的角度确实新颖,可以启发大家的思路。
扶苏也没藏私,实话实说:
“纺织厂迟早倒闭,副厂长当不了多少年了。就算她家没有革委会的关系,你跟她结婚也占不了多久的便宜。”
这是埋汰子楚的说法。
实际上扶苏想提醒的是,纺织厂未来会倒闭,子楚现在干的厂子也有可能倒闭。
如果子楚能保证自己在倒闭前爬到足够高的位置,这样厂子倒闭他也能调去其他部门接着当领导,那大可继续干下去。
要是没办法保证,那就及时止损,找其他出路。
下岗潮在八十年代爆发。
现在距离那会儿也没几年了。
受到市场经济的冲击,国营厂子那种落后老旧的经营模式,很难维持下去。偏偏他们习惯了现状,好多厂子连求变都不肯,也放不下姿态去和民营厂子争。
有些厂子明明已经改变了,看起来欣欣向荣。但这些厂领导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后头有关系网。
所以还会出现别的更大的领导派个自己人来空降,抢走原本的厂长位置,想的是摘桃子接手改进后的厂子。
结果心比天高,本事却不行,于是厂子好不容易喘过了一口气后,又迅速衰败下去了。
子楚想说吕厂长不是迂腐的人。
遇到危机他肯定会求变。
扶苏这么一通分析丢出来,子楚顿时沉默了。是啊,吕厂长能保证他不被人替换掉吗?
在绝大多数厂子都陷入危机的情况下,独树一帜能扭亏为盈的厂子多显眼?多的是人企图分一杯羹,吕厂长身后的关系网能硬到百分百保住他吗?
很难。
扶苏慢悠悠地说:
“我要是吕厂长,我就辞职不干了。自己出去办厂,自己当家做主,干什么都方便顺畅。”
自家的私人厂子可没那么多约束。
子楚问他:
“你确定市场会开放?”
这些的前提是商业上的开放,一但不开,就能继续维持现状。
扶苏也反问:
“你觉得不会开?”
子楚觉得会开。
大家都是当过国君的人,失忆了不代表看事情的眼光也没了。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审视目前的局势,怎么选择才对国家更好,大家心里都有数。
子楚是想走政路的,国营厂的领导也属于政界人物。但是出去办私营厂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吕厂长就和政界割席了。
阴嫚凑到兄长耳边问道:
“他会怎么选?”
扶苏轻声回答:
“当然是娶了赵同志,利用赵厂长和吕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