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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张歧安那边,也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烛火通明的书房,左都御史张牧,听完儿子言辞恳切的一番话后,沉默良久。
约摸一炷香功夫后,他才道:“所以,你之前迟迟不愿娶谢家小姐,就是因为这个?”
半晌,他又望着张歧安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见张歧安再度点头,他神色不由黯淡几分,忽而苦笑一声,“是为父对不住你,没能给你一副健康的体魄,让你连娶妻生子都要犹豫再三。”
张歧安闻言,神色未变,只笑道:“无妨,父亲,再说,我不是也平安活到这么大了么?”
“那你如今为何又改变主意?”
张歧安轻叹,修长的指尖在袖口摩挲,最终缓缓开口,“因为我想护住她。”
“父亲您为官清正,从不依附任何一方,所以这场政变,您得以安然无恙。但谢家不同,谢大人……”
话至一半,他蓦地止住,似是不愿再多言,只沉声道:“还望父亲帮帮儿子。”
言罢,他躬身拱手,深深一拜,额头几乎弯至膝前。
张牧望着他,心绪复杂。自己这个儿子,素来骄傲,从不轻易低头,如今好不容易开口一次,他怎能拒绝?
是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张歧安身前,抬手轻拍了拍他肩膀,妥帖道:“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便是迎娶新嫁娘的日子,可不能不养足精神。”
“是。”
张歧安听完,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眸光亮得惊人,他朝张牧深深作揖,随即转身,踏着月色,匆匆离去。
只等明日,去娶他喜欢了两辈子的姑娘。
第68章
抢亲抢亲是我真正心悦之人
七月初七,寅时刚破晓,鸡打头遍鸣,戌风院的粗使婆子,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今日正是小姐大喜之日,院落里张灯结彩,喜气盈门。红绸如云似火,缠绕在廊柱上,随风飘动,似锦如霞。
雕花窗棂上的囍字,朱笔勾画,福运连连。就连最角落里的桂花树,枝芽上都挂满了红色小灯笼。
谢令仪双眼还未完全睁开,便被喜婆们强拉着起来上妆。三四个人围着她,忙里忙外一个多时辰,总算挽好了发髻,接下来便是绞面开脸。
属相相合,儿女双全的全福人是一早便寻好了的,她先是点一支百合香,随即便洗脸,净手,取两根红色丝线,双手上下在谢令仪额角,脸颊两侧轻轻刮动,同时嘴里念叨着,“一绞喜,二绞福,三绞新娘美如玉。”
疼的谢令仪牙关都咬紧了,脸上淡漠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半盏茶时间后,酷刑总算结束,轮到妆娘上场,可她左看右看,都无从下手。
无他,只因谢令仪这张脸实在生得好,眉扫春山,眸横秋水,一副云鬓花容貌,压根无需脂粉来做点缀。
思忖再三,她只在她唇上刷了一抹丹脂。
妆娘上好妆,小心翼翼拿起铜镜,举到谢令仪面前,轻声问道:“小姐您看,这妆容可还满意?”
谢令仪睁开眼,目光极快一略,随即眼睛又闭上了,“嗯。”
妆娘怔住。
她做梳妆这差事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好说话的主顾。往常的新娘,总要指指点点,一会嫌眉形太淡,一会又嫌口脂不够红,生怕妆容稍有不妥,坏了大喜之日的风光。
可谢令仪却全然不在意。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任由自己摆弄,眉不皱,眼不抬,仿佛一具精致的木偶,什么都是淡淡的。
这样平淡下来的结果就是,原本计划三个时辰才能画好的妆容,如今一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满屋子喜婆忙完没事做,与谢令仪大眼瞪小眼。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谢令仪清清嗓子开口,“嗯,既然时辰还早,我能不能再去榻上睡会儿?”
喜婆:“”
“小姐这
“其中一个胆大的斟酌开口,“这恐怕不成,万一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那你们赶在吉时前,叫醒我不就行了?”
谢令仪说罢,便满怀期待地望着她们。
“这这真的不行。”喜婆们都要欲哭无泪了,可这大喜日子,别说哭,就是嘴角下垂一点都不行。
是以,她们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强自道:“小姐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万一被老夫人知道,奴婢们可是要受罚的。”
“那我不睡,就靠在榻上也不行吗?”
谢令仪还在不依不饶,她昨夜哭到半宿,好不容易才眯会,锦被还没焐热,就被人紧锣密鼓地,从床上拉起来,然后就在圆椅上整整坐了一个多时辰。
不说屁股,就是脖子也被这满头珠翠,坠得疼呀。
喜婆们齐刷刷摇头。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板正地坐在圆椅上打盹。
喜婆见状,欲言又止,可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