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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 / 2)

黑漆如墨的夜空里,点点星火飘在田间。

大雨击打在李宝福的斗笠和蓑衣上,他穿着草鞋一路小跑去看秧田。

这发芽的谷种才撒下去,若这时候被大雨泡发,那可今年收成就全没了。且这雨太大会冲垮田埂,届时发生洪涝,这山田下去还会毁了其他作物。

为此每次夜遇大雨,赵庄生都会披上蓑衣顶雨去瞧,只是如今这人变成了李宝福。

雨太风也大,李宝福手里灯笼不住翻飞,内里淋了桐油的烛火却十分明亮,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给秧田挖好小沟排去雨水,这挖时还要注意着别把邻家田给冲了。

李宝福站在雨里,下半身被雨水淋湿,在他脚踩进泥里时,滑腻的泥从四周挤着脚背的肉。他在田边观察许久见雨水排去正常未危害秧才又把缺口改小。

否则田里水走光了,秧苗又得旱死。

这看完田,李宝福又去瞧了油菜地,幸而油菜的基土高,雨水未堆。但李宝福还是放了点缺口,不然油菜被淹不好。

回家路上,下身湿透的李宝福在不停发抖,满脑子都想快些回家。可在上一个小土坡时,李宝福踩到泥,脚底一个打滑,不甚摔了一跤。

大半张脸埋进湿润的泥里,李宝福尝到了泥土味道,涩得很,他想起来时发觉左腿传来疼痛,他提灯笼一看,竟是摔倒时,左腿在硬石头上划拉出了一条血口子。

沾满泥的麻布裤下,丝丝血水顺着雨水流满李宝福的腿。他深吸一口气,撕了条单衣补条绑住伤口,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回到家,李宝福脸上全是水,他不知这是泪还是雨。浑身冷得要命,他点好炉子烧壶热水擦了身体,擦完身体,冷意淡了些。

李宝福取来酒,浇在左腿的伤口上,那伤口有四寸来长,经雨水浸泡口肉已有些发白。

烈酒倒下时,李宝福只觉肉似是要从骨头上剥离下来,疼得他不停嘶气。

包扎好伤口,外面雨还在下,但已小了许多,李宝福拖着腿去看了蚕,一筐筐仔细看过,确认没病才放心。

而后李宝福灌了个汤婆子上床睡觉,可这觉也睡不安稳,地面因下雨泛起潮湿,使屋内黏腻的厉害。

汤婆子虽暖和却没有赵庄生在被子里的热感,李宝福只觉暖了胸前,背后又冷,暖了背后,脚又冷,周身不得劲,左腿的疼还隐隐传来。

李宝福很想赵庄生,想着要是这时候他在,该多好。

这般浑浑噩噩的想着,李宝福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李宝福记着蚕早早醒来,可一醒来时只觉喉咙发干,头昏脑涨,便知自己定是病了,煎了药喝下。

自己能等,蚕不能,外面仍有小雨。李宝福煮好粥就又穿好蓑衣斗笠出门摘桑叶、看秧田。

一路上迷迷糊糊,李宝福头晕又腿痛,差点又摔了。

幸而昨夜起来的及时,秧田排水迅速,秧苗无碍,李宝福心里大石终于放下,拖着身体回了家。

昨夜下了雨,蚕还没大眠,不能吃湿叶子,李宝福把才摘回来的桑叶挂在屋檐下晾干。

而后又给蚕分盘,分好盘给它们喂昨日摘的桑叶,喂桑叶时,李宝福还撒了许多生石灰去潮湿。

鸡鸭还在屋里,李宝福把瘸腿青头鸭放在背篓里背上,赶着鸡鸭们去了后山坡。

做完这些,李宝福只觉脑子又重了不少,胸闷气短的,且没什么胃口,胡乱喝了一大碗粥就又抱着汤婆子睡去了。

但没睡多久,李宝福就爬起来,跑出门将粥和昨夜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胃里痉挛似得难受,吐到最后,李宝福见呕物中已有绿色胆汁,嘴里发苦,头又晕得很,他翻出补身药丸一股脑吃下继续上床睡。

不知睡了多久,李宝福在梦里惦记着蚕,迷糊得想爬起来看蚕,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按了回去。

“哎呀,宝福你烧成这样就好好躺着,”李婶声音在床边响起,“蚕我给你看了,没事啊。”

“真的吗?”李宝福睁眼却瞧不清人,只能依稀瞧着李婶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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