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色快艇。
快艇通体白色,在夜里十分刺眼。
一个身影从快艇上跳下来,那人浑身湿透,踏着浪花向她跌跌撞撞地走来。
“陈行简……”杜思贝虚弱得快要再次失去意识。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她临死前看到的幻影。可如果是幻觉,她被他抱住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温暖。
“是我。我回来了。”陈行简已经精疲力尽,但怀里的女人比他更无力,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于是他笑着提起手上的东西,轻晃了晃,“贝贝你看,我找到了。”
耳边响起低沉而有撞击感的闷响,杜思贝意识一点点回笼。
她凝神望去,借着快艇船头的一盏探照灯,看见陈行简手中竟然拎着一串五彩斑斓的贝壳,个个都有巴掌大。
她心心念念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孕育自深海里的贝壳。
杜思贝声音发抖,“……陈行简你疯了吗?”
她前天夜里听见的“扑通”声,不是大鱼上钩,而是陈行简背着氧气瓶仰身潜入海里,溅起了一片沸腾的浪花。
昨天夜里他拿着望远镜观测天气,明知天上形成积雨云也要出海,是因为本地人告诉他,在太平洋与印度洋交界处的深海珊瑚区,下雨天更容易找到一种罕见的白蝶贝。
从白蝶贝里挖出来的珍珠,光泽亮如丝缎,也被誉为世界上最大的海水珍珠,南洋白珠。
陈行简说,“我没有疯。我只想让你看清我的心。”
从恋爱到结婚,杜思贝对他们未来的担忧,焦虑,恐惧,他全看在眼里,同时感到痛心。
除了用这种办法,陈行简不知道再该如何证明了。
昨晚乌云压境,哪怕本地土著也不敢出海,陈行简一个人开着快艇去了100海里外的珊瑚区。
起初月明星稀,海面无波也无浪,但当他戴上潜水面具后,脚下的甲板忽然开始颠簸,天海相接的远处电闪雷鸣。陈行简亲眼见证了一场台风的来临,几乎是顷刻之间,雨丝转为豆大雨点,接着变成冰雹,噼里啪啦砸在甲板上。
陈行简躲进船舱避雨,同一时间开始联系杜思贝。
可是信号已被雷电切断,而他离岸太远,连近海网络也无法使用。
他像遭遇海难的少年派,一人一船,漂流无居。
幸运的是,陈行简所处那片区域是台风眼,风暴降临时,越中心的地带反而越安全。
他耐心等待台风过境,此时雨势渐小,他再次潜进海里,在一大片珊瑚群中顺利找到了许多只贝壳。
“所以你看,当人诚心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老天都会帮你。”陈行简试图轻描淡写地说。
以上是他转述的版本。
事实是,台风来临那一夜,陈行简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在暴风雨中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他不信耶稣,不信佛祖,那个天崩地裂的夜晚,他忏悔的对象只有杜思贝。
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余生都欠她一句对不起——当然,陈行简永远不会告诉杜思贝这些。
海边,崔雪和裴元几个人怕杜思贝出危险,一路跟着她过来,看见那个修长的人影终于出现,都松了口气,躲在棕榈树下继续偷看两人。
他们看不见的是,面对这一串价值连城的深海贝壳,杜
思贝表情淡淡,甚至有一丝漠然的冷感。
“如果这是你用生命换来的项链,我宁可把它们扔回海里。”
她的手刚触上贝壳,就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拽住。
陈行简直接将她扯进怀里,声音暗哑至极,“贝贝,别生气,我错了,贝贝。”
陈行简刚开始只是用力搂着她,但过了会儿,他的嘴唇开始迫切地寻找她。
杜思贝听到他胸口越来越快的心跳,身子本就脱力,这下更是被他扑倒在沙滩上。
树后的众人互相看了眼彼此,默契地摸摸鼻尖:“走了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