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抵偿(“维 告殷罪”)。最后,“荐俘殷王鼎”,也就是在商王的大鼎里烹煮俘虏, 但数量不详。
二十四日壬子,武王换上天子专用的“衮衣”来到宗庙,这象征 他已经是正式的王朝主人。这天献祭的内容不详。
二十五日癸丑,献祭了一百名纣王麾下的武士(“荐殷俘,王士 百人”)。武王手执铜钺和戈。乐队全程演奏。可能是武王亲自献祭。
二十六日甲寅,武王身披红白战袍在牧野战场祭祀战死的盟军, 乐队演奏的是万舞的乐曲。这是商人贵族练习用钺作战的乐舞,看来 已经被周朝接受。
二十七日乙卯,乐队演奏“崇禹生开(启)”(这可能是表现大禹 的儿子启开创夏朝的音乐),武王借此宣告自己册立太子周颂的决定。 周颂此时可能只有两三岁,在他之前,邑姜只生育过女儿。
仪式上,首先奉献的是侯来、陈本等征伐周边斩获的首级,并 搭配现场屠宰的牲畜,“断牛六,断羊二”;然后向天(上帝)和后 稷献祭,用的是牛“五百有四”头;再向其他百神、水土之神献祭, 用猪、羊等牲畜共“三千七百有一”头。这种规模的献祭,堪比 二百年前的武丁王。
传世史书几乎从未记载过上古有人祭行为,所以《逸周书o世 俘解》记载的这些周武王实行人祭的记录才会显得颇为惊悚。但
考古展示的商代(以及更早)各种人祭遗存和甲骨文记录,与《逸 周书世俘解》的内容非常吻合,可以说,武王的人祭大典完全 继承了商代的人祭和牲祭传统。
此外,《逸周书o世俘解》还提供了一个信息:在举行人祭仪式 的时候,也会演奏音乐。这是甲骨卜辞没有记载的内容。
那么,武王的这次祭祀是一次复仇的特例,还是常态化地接受了 商朝的人祭宗教?从《逸周书》记载的武王表现看,很可能是后者。 文王创制关于上帝的宗教原理,周公探索关于“德”的理论创新,但 武王却与他们不同,他没有父亲的创新能力,也从未真正信服弟弟的 理论,所以只能沿用强大的商朝宗教传统。
换句话说,在翦商的过程中,武王自己也完成了商化。
周公自我献祭
周人和投降的商人贵族达成的善后妥协是:一,由纣王的儿子 武庚禄父继任商王,统治商朝旧疆。文王在《易经》的蒙卦中记载的 那个懵懂少年(“童蒙”),现在大约二十多岁。二,周朝在殷都和周 边地区部署驻防部队,由武王的三个弟弟管叔周鲜、蔡叔周度和霍叔 周处指挥,负责监督殷商旧地的动态,防止叛乱再起,所谓“三监”。
至于较早就和周文王家族结缘的箕子,并没有在新的殷商朝廷获 得职位。可能是因为他资历老,或者野心较大,所以周武王比较忌惮, 担心把他放在殷都会难以掌控。《史记o宋微子世家》载,武王把箕 子分封到了朝鲜:“于是武王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但商末周初 应该还没有朝鲜这个地理概念。箕子可能是被安置在了河北平原东北 部,甚至辽河流域,总之要远离殷都宫廷。
然后,武王班师返回关中。虽然已经征服商朝并建立周朝,但武 王周发还是未能获得信心。商族人口实在太多,已经投降的未必甘心 失败,还有许多尚未征服的商族方国散布在东南夷人之中,一旦叛乱 再起,会很快发展成燎原之势。
虽然武王一直声称是父亲文王获得上帝的天命,尔后才有周朝灭 商的壮举,但其实自己对此一直难以确信——上帝从未降临在他面前。 当初,父亲独自躲在西厢房里一次次获得上帝的当面教导,而自己已 经拥有天下,但为何上帝从来不现身?尤其是,商纣王用自焚献祭诸 神,他周发又如何提供更能打动诸神的礼物?
《逸周书o度邑解》曰:“维天建殷,厥征天民,名三百六十夫, 弗顾,亦不宾灭,用戾于今。呜呼于忧!”意思是说,商朝开国数百年, 王族进入天界的“天民”有三百六十人,如今人间虽然改朝换代,但 他们依旧徘徊在殷都上空,随时可能给周人降下灾戾,这是何等的隐 忧!以此对照殷墟甲骨卜辞,并没有发现与武王所担忧的“商族拥有 三百六十位天民”相应的内容。所以,这很可能是帝乙和帝辛两代商 王“周祭”制度的传闻流变:周祭以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天为 单位,很容易被理解成每天祭祀一位神灵,每位神主管一年中的一天。
再就是,商王朝拥有无数高超的技术,而周人只是个后起的小学 生,就连武王使用的文字都是商人创造的。商的力量几乎充斥在世间 一切人造之物上,无可逃避。那么,像商朝这样戏剧性的崩溃和剧变 会不会也随时发生在周朝和自己身上呢?对武王来说,那操纵人间的 神意实在是无法捉摸。
自从灭商之后,武王经常患病,身体每况愈下。他的儿子不多, 正夫人邑姜生子则更晚,太子周颂还是幼儿,看不出有上帝福佑的迹 象。有一次,武王抱病离开关中,去巡视征服的领地,待接受各方国 君侯在殷都郊外的朝拜后,又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