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说我为世人不耻?”
沈映不吭声了。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陛下,现在脸色竟然白了好几分,平添了几分病态美。
见他脸色始终阴沉,褚颢昀以为他真的要走了,可沈映似乎永远都和常理反着来,竟然只悲伤了这一瞬,就直接躺到靠背上了,耍赖道:“反正我不走,没有我你不能知道全部的线索。谢恩隆也是武将出身,当年被群众吹嘘成战神降世,有很多不合常理的信息在里面,你必须和我合作。”
当着司机的面,褚颢昀望着他,话语隐晦:“战神降世又怎么样,为人臣子,手握兵权,情定终身,终究也逃不过那四个字。”
“……”
“功高震主。”
褚颢昀声音平淡,“再多的感情、信任、功劳,都抵不过功高盖主这四个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能再当着外人的面说了。
劳斯莱斯稳稳地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走到一处荒凉的小巷子里。
沈映摘下骨折的那套东西,本来伤的就不种,现在更是不想演了。
说话没了顾虑,褚颢昀就想到了前世,恍惚道:“武将都逃不脱被忌惮的宿命,但我真的很好奇,当初皇宫里初见,你就能为了我去夺位,现在为什么就变了呢?”
随着他这番话,千年前的片段如离弦利剑,狠狠钉入沈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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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景文帝在位,世家权倾朝野,民间已经有了世族大于皇族的说法,景文帝又是个崇文轻武的,所以褚颢昀第一次随父亲进宫,就被拦在了紫宸殿之外。
艳阳高照,酷暑难挨,太子沈陌站在阴凉屋檐之下,对褚渊说:“只有站在阳光下,本宫才能看清褚将军的脸啊。”
就因为这一句玩笑,褚渊和年幼的褚尧就在大太阳下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天威不可冒犯,皇族不可违逆,这是那个时代的真理。
褚渊知道自己是武将,又是寒门出身,每次入宫都要被刁难一番,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这一天,也不知是沈陌太过分,还是老将军征战一生伤了身子,竟然晕倒了。
那时的褚尧只有十三岁,年少轻狂,少年气盛,当场抢过禁军的长刀,绕过东宫的几十名侍卫和死士,愣是给沈陌的手臂开了一道口子。
“你大胆!”
“是你欺人太甚!”
气得沈陌当场就给他下了大狱。
边关战事连连,朝中将才凋零,褚尧知道帝王不会轻易处置他,顶多遭点罪。
可就在被押往天牢的路上,他遇到了二皇子的便辇。
少年皇子掀开车帘,素手绕薄纱,神情慵懒。炽热阳光正映出他的风华绝代。
褚尧呼吸一窒。
他随父亲走南闯北多年,虽然年纪不大,但美人见过很多,青楼花魁、蛮夷舞女、教坊乐妓……林林总总,千娇百媚,却都没有这个人好看。
不,褚颢昀甚至觉得,就算把全天下所有美人都放在这里,也不敌他分毫。
“还在看啊。”沈映高坐马车,看到他痴傻的眼神也不恼,高坐马车,缓缓问道,“有这么好看吗?”
褚尧愣愣的,“佳人倾城,见之忘俗。”
“你倒是个有趣的。”沈映哂笑,“我皇兄那种废物东西,竟然也配折辱你。”
在这一面之前,沈映从未涉足朝堂,认为人生短短几十载,以他皇子的身份,混吃等死就能过完这一生。
可直到见到了褚尧,沈映才第一次知道,只有握住权利,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如光般和煦的小将军,是让沈映生了夺嫡之心的。
在他登基之后的三年间,也是恨不得把所有能给的封赏全都给到褚家。
沈映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能清世家,扫罪恶,还百姓太平安居,谁当皇帝都可以。
他用人只看能力和人品,绝不看出身,在位期间一度开创了寒门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