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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 2)

被关在宫堡,如何见到三千界?见到了,又怎么亲手杀了祂?

他想起桑青禁锢自己的那条手臂,痛楚重现,却让他兴奋难捱。如此凶猛顽劣的反神教徒,咬起人来必定连骨带肉都撕下。

齐芜菁压根不在乎是人还是奴,他要的是一条能牵在自己手上的疯狗。

地牢深处的影子徐徐爬至齐芜菁的脚下,啜泣声、喘笑声和咒骂声混成一团。

齐芜菁低着头走,不多时,他忽然绊上一人,脸还没看清,血先溅了上来。灯笼翻在地上,齐芜菁被猛力拽住,那人厉声道:“你来这干什么!”

“我……我听闻师兄不久要将人杀掉,便来看看。”齐芜菁佯作受惊,蹲身查看,“师兄,你的耳朵……”

“他妈的,这贱狗!”钱悦一手捂着脸,却挡不住血水奔流,半边衣裳都湿了,“怎么了?你来替他求情?小崽子,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菩萨了?!”

“师兄多虑,我只是觉得他命不该绝。”齐芜菁缓声道,“你流了太多血,我这有药,师兄。”

钱悦又痛又恨,他杀气腾腾地瞧了齐芜菁片刻,而后偏过头,露出少了耳朵的侧脸来,被撕咬的断口处翻着红肉,钱悦啐声道:“天下神教当道,这群杂种……能给我当狗做奴算是他们命好!要不是宗门有规定,应该向当年诛杀三千界一样将他们——”

他话说一半,忽然疑神疑鬼道:“你给我上的什么药?!”

他挣扎,齐芜菁便止住动作,平静道:“师兄,这药有些疼。”

这个“疼”字刚落地,钱悦忽然刺痛似的,狠狠抹了两把脸。齐芜菁捡起灯笼,照在钱悦的手上。黑血渗透进钱悦的掌纹,与此同时,他的断耳处传来细密的啃咬声,钱悦大骇:“小孽畜,这是什么药?!”

齐芜菁扔了药瓶,里面早就空了。

“问第二遍,你太烦了。”齐芜菁兴致缺缺,“你当日喂给我的药那么苦那么臭,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第4章

钱悦悚然:“你……”

他记起来了!两年前,陈宫十六岁生辰宴上,他偷偷在师父端来的药酒里下了膻虫的卵,虫卵遇到生血后自动破开,化作条虫啃咬伤肉。

这类毒虫喜欢吃腐肉,但毫无节制,一直进食到将身体撑爆,因此膻虫存活不久,比的是与中毒之人谁熬到最后!

当年陈宫因为挑嘴,只喜欢甜酒,因此仅是浅尝了下,也咬得他脏腑溃烂,呕了一夜的血。

——死寂。

齐芜菁将灯提在两人之间,照出钱悦眼中生出的鬼:“瞧见什么了师兄,怎么在抖?我是鬼吗?”

啃噬的疼痛沿着创口,一路向内,仿佛一柄长矛钉入颅骨。钱悦痛到失声痉挛,齐芜菁掐开他的嘴说:“救命啊。哈哈……喂,快张嘴喊啊,当年我没喊的‘救命’都赏你了,唔?师兄摇头是什么意思?当着狗的面儿喊不出来?哦对了……”

齐芜菁侧过脸。

走道的烛火阵阵摇曳,火影雀跃间,黑冷的牢笼里似乎藏着一双忽明忽暗的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齐芜菁忽然间对钱悦兴味索然,他将人扔到地上,踩着那道视线走去。

地牢越往里,黑越浓稠,腥味和湿气搅在一块,黏在脚下,发出湿哒哒的水声。

四面阒无人声,齐芜菁浑身融进黑暗之中。

灯笼照着一侧,牢里关押的囚犯都受过重刑,半死不活地窝在角落里,瞧见一只白灯笼缓步略过,只掀起眼皮,麻木地喊:“皇帝爷爷……饶了我吧……”

他们口中什么都有——“皇帝爷爷”、“活佛救命”、“菩萨恩慈”、还有“汪、汪”。

哈哈,有趣。

齐芜菁提灯扫过这些人脸时,瞧见了钱悦的那只奴,他蜗居在干草堆里,灰心木立,分不清是活着还是死了。

齐芜菁又漫步了会,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笑。与此同时,跟前的囚奴齐齐瞪大双眼瞧着他,或者说……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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