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着一个女人,女人与树融为了一体,她如树木一般高大,包容地拥抱着万物。
女人身前是一方绿泽,身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实。果实似颗颗粉白色的球,饱满圆润,在绿丝绦的抚摸下呼吸着,紫红色的条痕若隐若现。
满树的太岁。
贾想站在她眼下,盯着女人。
她长着一张与宓娥娘娘相似的脸,眼角有一颗妖艳的红痣。
“公子——”
车禾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闷闷的,隔着一层膜。
贾想寻声看去,四周却不见车禾的影子。
“闻人公子——闻人公子——”
呼唤的声音更大了些,贾想这才发现,声音竟是从树根下方发出来的。
他忙蹲下身,发现树根底下沉淀着一层厚厚的青苔,有一处地方正在涌动着,似乎是有人在奋力振动,想要撕裂青苔。
贾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取下挽发的簪子,银发倾泻而下。
簪子捅破青苔,两根湿漉漉的手指探了出来,用力地一划拉。
车禾从青苔中蹦出一个头。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发丝,面容,衣服,都是绿油油的色泽,斑斑点点地分布着。
贾想拉着他的手,用力地把车禾拉了出来。
车禾上气不接下气:“太、太好了——公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返回来救、救我们的。”
贾想不动声色地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车禾大手张开,抹了一把脸。
“哎,都赖我!”车禾娓娓道来,“山洞崩摧,离开洞口后,我就遭到了鬼婴的袭击,我又无灵力伴身,迷迷糊糊就被控制了。”
说罢,车禾偷偷地瞄了眼贾想,见对方神情恍惚,柔声道:“闻人公子,我知此事不赖你,谁人知道,喝了除煞礼上面熬的那口菌汤,会断失与外界灵力交纳的媒介,闻人公子不必自责。”
好家伙,还是自己带头喝那碗处处都显得诡异的菌汤吗?贾想瞪大双眼。
“公子辛劳,”车禾蹙眉,眼神饱含歉意,“自己都不顾,先把仙童送走,独身落入洞府中——是我之前对公子有偏见了。”
贾想头脑风暴,将事情原委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贾想更是在那一场地动山摇中舍己为人,把自己落在了封闭的山洞中。
那现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为何车禾不提及其他人?
就像没有萧敖的时候无人在意,咎语山失踪时大家也忘了这号人,陈乐行消失后也没人提及。
贾想:“离开后,你怎么在这儿了?”
闻言,车禾还在悲悯的脸忽然一僵。
他双眸放空,坐在原地思索片刻,而后茫然地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车禾似是陷入了梦魇,他跪趴在地,双手抱头,眼睛没有聚焦地盯着虚空。
“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贾想站起身,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
车禾喃喃自语:“我似乎是……看到了景阳?”
“景阳……景阳在哪儿呢?”车禾微张着嘴,四处张望着。
呢喃几句后,车禾身体一颤,他猛地扑到巨树根下,扒拉着那一层厚实的青苔。
“公子啊,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车禾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很明显不对劲。
回想到卜罗对老者的禀告中,有一则信息,是他们七人中有一人被金蚊子吞食。
思及此处,贾想心中无端发得慌,他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绕到了车禾身前。
只见车禾疯疯癫癫地挖着青苔,绿色的汁水溅满了他半张脸,眼白被血丝攀延覆盖。
车禾双手一顿。
他颤抖着唇,从汁水里,捧出一颗头颅。
头发湿答答地凝成一股,青绿汁水顺着纹路滴落。
“寻魂盏没有错,”车禾嗓音带着哭调,他轻轻地擦拭着头颅,“它一直在一个地方徘徊……”
“在我们迷失前,景阳就在我们的脚底下,苦苦求生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