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屋内的气氛也凝结成了冰冻。
裴玄霖脚步硬生生顿停,回身盯紧着他,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陈宴清慵懒掀起眼帘。
“漕运的批文陈某多番打点都拿不下,裴大人却本领通亨,所以陈某多留个心眼。”陈宴清笑说着,目光打量着裴玄霖凝肃下的来的脸色,点到即止。
轻呷了口茶,继续开口,嗓音多了抹锋利,“上行下赂,滥用职权,裴大人倒是让陈某刮目相看。”
裴玄霖没想到陈宴清不接他抛去的枝,反而利用这个来反拿他,俊朗的面容被阴云笼罩。
“你们陈家就光明干净了?除去西玉关,毗邻郡县的官府你们哪个没有贿赂勾结?”裴玄霖声音冷厉直逼陈宴清,就连张大人也被他拉拢。
“陈宴璘那批私犯的货物你处理的无影无踪,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我才想清楚,只怕你们这条商路,多年来都在夹带私货!”
陈宴清对他的质问一概不做回应,只淡声道了句,“谁叫裴大人没有证据,谁叫,山高皇帝远。”
何其放肆的口吻,偏他不动如山的说出来,更显出浑然天成的气魄,压的裴玄霖无法动弹。
只要郁正庭还镇守在这里,朝廷不会为了区区这点事大动干戈,陈郁两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陈宴清与他讲了许久,也懒得拐弯抹角,现在裴大人有两个选择,“一则,去告诉宋吟柔,你带不走她了,这样或许还能赶上去截下送往京师的呈文。”
裴玄霖牙根咬紧渗血,陈宴清竟要他这样残忍的去对吟柔,这与让他再抛弃阿柔一次有什么区别!她如何受得了!
“不肯?”陈宴清笑了一下,笑意却丝毫没染进眼里,“那好,第二条路,你们远走高飞,让裴家上下给你们填路。”
“你这畜生!”
裴玄霖双眼充血,狂怒想要冲上前,陈宴清意态从容后靠进漆红雕云纹的太师椅背,“时候不多,裴大人好好考虑。”
裴玄霖生生顿停,高举的拳头反复握紧后屋里放下,垂在身侧不断发抖,若他带着柔儿走了,呈文一旦送去京师,父亲母亲都会因他受牵连,他不能不孝,可他又怎么忍心舍下柔儿。
陈宴清讥嘲睥向他,“当初她本有机会不被送到西玉关,你不是已经为你母亲的以死相逼放弃过她一次。”
裴玄霖浑身一震。
夜色漫过天际,吟柔见裴玄霖迟迟不回来,于是走到驿站外等。
她张望着通往城内的官道,远远瞧见有人策马疾驰来,眼睛不由的亮起,待人离近后也提裙跑过去,“玄霖哥哥!”
裴玄霖翻身下马,看着雀跃朝自己奔来的倩影心痛如刀绞,他多想冲过去抱住她,就这么带着她离开,明明就差一步了。
裴玄霖口中血腥味弥满,发不出一个音。
“玄霖哥哥,我们要走了吗?”吟柔拉住他的手问。
听他一直不做声,不禁疑惑,月光下,裴玄霖的脸色苍白痛苦,吟柔心急问:“怎么了?什么事了?”
担心关切的目光让裴玄霖心痛如绞,“柔儿……”
吐出的两个字于刀割无疑。
吟柔牢牢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裴玄霖心在滴血,可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办法,是他太过无用,才会一次一次让柔儿受伤,让她被欺凌。
裴玄霖双目通红,吟柔预感到什么,眼眶也逐渐被染湿,“玄霖哥哥,到底怎么了?”
裴玄霖多想说告诉她没事,他抬手揉着她的发,手都在抖。
阖眸深呼吸,逼着自己开口,“柔儿,我会安排人马护送你。”
吟柔摇头听不懂他的话,语无伦次,“玄霖哥哥是,是什么意思?”
“我恐怕不能带你回到家里。”裴玄霖没说一个字就像刀子在心上割。
吟柔怔怔看着他,似乎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不要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柔儿。”裴玄霖重复说着对不起,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哽咽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