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眼的粉色却从空中跌到她手中。
定睛一看,是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
霎时,喧哗声化为震天的呼喊。
“将军回京!闲人退避!”
士兵气震山河的喊话几乎被人群的欢呼淹没。那姑娘未反应过来,一匹汗血宝马早已哒哒行至她的面前。
迎面看见的是两条从容踩在马鞍上的长腿。
轻甲勾勒出马上之人劲瘦腰肢,但见那人手执粗缰绳,后背红缨枪。
四月晨光好似格外偏爱这意气风发少年郎,他生得唇红齿白,双眸不弯自笑,明媚的光线照进瞳中,含情脉脉。春风烈烈,将谢见琛的马尾发丝及猩红披风掀起,恍若天上羲和。
人海沸腾,却全然未使他的脚步多添半分骄躁。
他明白,此番凯旋,只是他谢见琛人生康庄大路的开端。
新帝即位,他随父亲首次远征便大胜得归。他庆幸,无论是谢氏的荣光,亦或是百姓的期待,他都未曾辜负。
更为重要的是,他明白,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像今日的父亲般,成为撑起这太平盛世的柱梁。
少年弯眼启唇,宛如初春薰风般拨人心弦的磁性声音传至姑娘耳畔。
“人面桃花相映好,姑娘何不展露笑颜,与见琛同喜?”
面薄的姑娘蓦然红了脸。
她没读过书,却忽地想起了酸儒常拽的一句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紫宸殿。
“镇国将军回京,那场面真是万人空巷啊。”
一身着锦鸡官袍的长须老者意有所指道,“我大桓开国以来,回想太祖当年,也不过如此场面。”
紫宸殿内,一身战甲的谢见琛同父亲谢迁格外突兀。
谢见琛闻言,一声嗤笑,毫不避讳道:
“尚书若是亦能如谢氏般世代为大桓征战,而不是当众认内侍局掌印为干爹,相信百姓也会同等爱戴您,而不是走在路上被人丢臭鸡蛋了。”
“好个狂妄的小子!”
邵尚书被揭了老底,颤颤巍巍指着谢见琛,胡子被气得翘飞了边。
他一副“骂的就是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的表情,正要对邵尚书做鬼脸,却被老爹谢迁宽厚的肩背挡住。
“犬子粗野,军旅多年,疏于管教,请见谅。”
谢见琛实在看不惯邵通那副政绩空空又趋炎附势的嘴脸,可既然父亲都站了出来,他纵有再大的不忿,也不好再多嘴失态了。
“大将军别是居功自傲,忘了本分!”
“哇——”
稚子受惊的哭声兀然回响在大殿上空。
瞬间,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高位龙椅上,襁褓内的幼帝被争吵吓得惊慌无措,不住大哭。
一只纤纤玉手拍抚着哭泣的幼帝,年轻的太后听着他们争吵已久却插不进嘴,此时眉眼间已是疲态尽显:
“皇上年幼身弱,受不得惊吓,要吵出去吵。”
谢见琛噤了声。
离京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上头坐着的再不是那位沉默寡言的老皇帝了。
如今的皇帝年幼不能理政,虽有太后垂帘,却实为内侍局宦官操控。
不知何时,大桓早成了君者不君,臣者不臣的局面了。
见气氛有所缓和,太后揉着额头道:“将军得胜归来,若有赏欲讨,哀家尽量做主。”
“微臣欲为家眷讨一赏。”
谢迁上前一步,恭敬跪下。
闻言,谢见琛一扫面上阴霾,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他知道谢迁要讨什么赏。
谢见琛幼时初次习武,谢迁便许诺过,待他亲历了战场,这杀敌报国的将军之位,便正式传到自己手中。
这也是这些年来,他每日勤勉不辍不断精进武学的动力。
思及此,他不得不强抿住嘴,忍住不让自己喜悦的笑脸表现得太明显,免得回头又被爹教训没心眼。
“将军不必大礼,只说便是。”
只见谢迁无比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