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棠有些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她感觉到楚嫔的愤怒已经无法压制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巴掌就扇到了红棠脸上。
“娘娘息怒!”
红棠后退半步,手里还攥着梳子,人已经跪倒在地。
她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却不敢伸手去捂,生怕一个小动作又引来楚嫔的怒火。
“皇后已经拖了本宫足足两个月了,之前说是为了万寿宴,没有时间,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没时间?因为六公主死在凤仪宫吗?良嫔都不计较,她难道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皇后风范,为六公主伸冤不成!”
红棠一句话不敢说,只在地上磕头求娘娘息怒。
楚嫔发了一阵火后,心里舒服了些,随后她又坐回位子,任由红棠将额头磕红了,才开口让她起来。
“明日让吴王入宫。”
吴王就是她儿子七皇子的封号,红棠张了张嘴,应了声是,眼底满是愁苦。
楚嫔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让红棠继续为她梳头发。
第二天一大早,红棠就亲自出了宫门,她手持红玉宫的令牌,直奔吴王府上。
正常来说,还没成亲的皇子公主是不能在外建府的,那是因为一般没成亲的皇嗣,身上没有封号,不知定个什么形制的府宅。
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已经有了封号,自然可以根据他们的封号建宅院,所以两人早就已经搬出宫去了。
红棠到了七皇子府上,刚要敲门,就发现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几个人,拉着长长的板车,板车上全是稻草和破布,像是早晨出城去扔不要的旧东西。
红棠盯着那板车看了一会儿,如果是寻常的稻草和破布,根本没有多少重量,无论是板车还是拉扯的驴子,肯定都轻飘飘的,可此刻,板车的车轮转动时,声音很沉重。
而那拉车的驴子,一步一个脚印,踩得结结实实,显然也是费了力气。
那板车上,绝对还有别的东西!
红棠呼吸沉重起来,她下意识跟在板车后头追了一小段距离,终于在一个拐角颠簸后,看见板车上的稻草间,滑落一根手臂。
那是属于少年人的手臂,上头一层层全是伤痕,除了最常见的刀枪剑戟等武器造成的伤痕外,还有拳头击打留下的青紫,看着十分吓人。
红棠只觉得自己半张脸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看着运送板车的人习以为常地将那根手臂塞回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躲在角落中,直到那板车和人彻底消失,才敢喘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吴王府所在的大街,又看了眼那板车消失的小巷,最后认命似得闭上眼睛,整理好衣摆,沉默走向吴王府大门。
敲响大门,红棠将话带到,婉拒了吴王府侍卫的邀请,并未入内,只说自己要尽快回宫,以免被人察觉不对。
吴王府的人没有怀疑她,红棠出了吴王府,便往文绮楼去了。
昨日探听有关长安公主的消息,红棠听说了长安公主还在国子监读书,随后她又听说,长安公主几乎每日中午都会在一处名为文绮楼的酒楼吃饭。
酒楼鱼龙混杂,里面什么人都有,红棠觉得这个地方,是个极好的地方。
红棠现在是楚嫔的心腹,但此前十几年,她不曾得过楚嫔看重。
在入红玉宫伺候的一拨人里,红棠年纪最小,以前她基本上不往楚嫔身前凑,她本以为是其他人不想她得主子看重,所以排挤她。
等其他人年纪越来越大,都出宫去了,她成了楚嫔身边最看重的心腹后,她才知道,是其他人在护着她。
她前段时间出宫寻找其他宫人,想与那些宫人道个歉,谢谢她们多年来的回护,没想到那些出宫的宫女大多早早离世了。
她们一同入宫,红棠很了解那些宫女,她们出宫时明明身体康健,大有逃出生天的轻松,怎会重病离世,其中定有蹊跷!
跟在楚嫔身边这几年,她身上的伤一层叠一层,楚嫔下手显然很有分寸,打得伤大多是皮肉伤,足够疼又不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这种日夜不停的疼痛,犹如蚂蚁啃食,叫她夜不能寐,难受至极!
楚嫔如此,七皇子比之楚嫔更甚!
李暮歌今日特意到了一楼用餐,寻了个还算僻静的角落坐好,她是在给刺客创造机会,希望刺客能够把握良机。
今日文绮楼里少见的安静,没有诗会召开,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过来用餐。
因此红棠一进门,李暮歌就看出了这个人的不寻常。
身上衣服的料子很好,不是寻常人家的女郎,年纪不小了却没有梳妇人发髻,手很白嫩,但身边没有跟着奴仆。
一看就知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这个年纪,没有嫁人的婢女,只有宫里出来的宫婢了。
李暮歌见那人与人说话时,眼睛下意识看地面 ,对周遭发生的事情看似不关心,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看这做派,绝对是宫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