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艳从头到脚望过他,除了额间血红的樱花纹烙,眼前之人身上竟已没有一丝昔日谦谦佳公子的影子。
神情陌生寒凉,周身透出狠冽无情的煞气、及一身隐而未发的乖张戾气和冰冷寒气。
她一瞬间竟看不透他经历了什么。
只知两目相视,她望见他如看着一个陌生人那般看向自己时,心头终是一阵刺痛。
胜艳低头沉默了片刻。
只片刻。
再抬头便又是那样一副疏朗熟悉的笑容。一如当年并马相驰、秦州郊野把酒言欢时之景。
她道:“三弟。”
崖上之人未应。
自始至终用一幅睥睨众生、游离世外的淡冷无绪神情立于崖洞口,波澜无惊地向下俯视着她。
胜艳道:“夏羌之战,不日便起,我与你二哥皆应家中之命、江湖之请,即日便要入军参战,助力中军。此一去,烽烟四起,戎马倥偬,与三弟便难有后会之期了。”
崖上之人仍是无言。
胜艳看着他,再是一笑:“临行前与你道一声,三弟日后且自珍重。”
言罢,最后看他一眼,便勒马转道,往来时路回。
崖上之人一直望着她,直至檀衣之人纵马行远。
驰出数里,似乎又见她回头一望,脸上仍是恣意平常的笑容。
便如他分毫未改,便如他还是云萧。
黑衣之人心头一烫,蓦然低了下头。
好半晌,终又平复回了心绪。
待到人马皆远,遥不可见,他平声喃了一句:“大哥,保重。”
只是天涯路远,人世无常。
未几白衣苍狗,从此永不得见。
……
大夏天隆十年六月末,璎璃留于谷中照看端木若华,叶绿叶携端木手书纵马驰往南疆。
与此同时,羌族骑兵再度自宁州地界潜入夏地,绕至扩军之新兵屯驻地罗甸奇袭。夏羌两军于蒙江岸交战,新兵营粮草烧毁过半,新兵伤亡近万。
羌族骑兵不过数百人,却近半逃回。为首者,乃西羌烧当部落酋豪大王子弋仲,传闻十分骁勇善战、谋胆兼俱且残厉狠毒。
巫亚停云闻讯,派出“天南海北”四位心腹将领之中的后军将军北曲赶赴罗甸主事,并请孔嘉随行辅佐。
此后中军主力南下,于关岭所在和已然汇合的吴郁、凌王军交战。中军还余之六万人马及新扩入的两万新兵、总计八万人与凌王十万大军激战于关岭脚下数夜,两万新兵中有众多江湖高手,于鏖战中见其武道之能,吴郁手下心腹之一吴常任前军将领,于乱军中被一剑贯首,前军溃败,战况遂明,凌王兵马且战且退。
巫亚停云麾下、护军将军田狣领军追击,巫亚停云呼喝不及,田狣已率军追击数十里,直至朱提、牂柯两郡交界的汉水,却正遇领兵来援的羌族骑兵。
为首者,正是西羌烧当部落酋豪第九女,有西羌第一勇士之称的“虎公主”。
田狣座下良马被其手中斩马槊一槊断去四足,田狣更是未及反应,便被迎面驰来、眼见当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槊击碎胸腔肋骨五脏六腑,顷刻毙命。
由田狣率领追出的一万护军全军覆没,仅余两千人被“虎公主”围于汉水岸,拒不投降,投身汉河。
巫亚停云得讯,既悲且怒,牵动伤势复发,当场呕血。此后中军驻于汉水与延江水两河之中的织金,只待后方罗甸之地的新兵赶来汇合。
却见羌族兵于汉水沿岸穿彩衣带傩面万人起舞,行傩舞祭祀。
巫亚停云强撑伤体来观,远远望见西羌士卒前后分为两排,前排头戴猴皮帽,上插锦鸡尾羽,胸前挂串珠,手持响铃、拨浪鼓。后排分别以牛头、羊头等为面具,随着鼓、铃节拍,跟随起舞。一遍遍对着西面的羌地高山双腿屈蹲、抬脚转身又伏地跪拜,行“祭山神”的大礼。
听译者言,道其舞有“恶诅”之意,巫亚停云生不详之感。
此后数日,能感军心忧惧,只是除此之外,并无异兆。
十日后,巫亚停云久等罗甸消息不得,方知新兵营之众于汇合途中接连有人感染热毒,起初低烧不断,后渐生疱疹,之后全身遍布红疱,直至口中也生出脓疮,疼痛剧烈,痛不欲生。
中军闻讯而惊,后军将军北曲命人将所有感染热毒者带回罗甸隔离,被发现疑似感染者亦全部遣返罗甸。余下未染病者便亲率向正西面而行,与中军并行而进,改此前之策,不予汇合。
待行至谈指,新兵四万人已有数千人感染热毒,军心大怆,夜间逃营者不计其数,全部被北曲下令射杀。
主帐营前,后军将军北曲笑嘻嘻地看着孔嘉翻身上马:“我可是个倒霉蛋扫把星,到哪哪倒霉,我跟停云说过了,可她偏不信╮(╯▽╰)╭这不,四万新兵娃娃跟着我倒霉了吧~”
孔嘉身负行囊,临行前神情寡淡地看了他一眼:“为何。”
那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