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画得真不错,缭缭几笔,要山有山,要水有水。
他大咧咧地坐在她的面前,放矮的身形仍旧挡住了身后案台上点亮的灯烛。从他的角度,或许可以看清她画下的山水,可她仍旧被他挡住了光,再难看清记忆里那蜿蜒曲折的山河湖海、川流瀑布……
胜艳映照在碗中的双眼微红,可终究未能落下泪来。
二十万西羌兵合军聚首的第二天。
弋仲一大早赶到姚柯迴的主帐拜见,却没能见到姚柯迴,旁边跟随他左右的副将便道:“酋豪大人怕不是在王妃阿渥尔的寝帐里?”
弋仲已经三天没吃肉了,为了从姚柯迴这里多讨点钱粮肉带回营里,立马寻去了阿渥尔的寝帐外。
在寝帐外等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姚柯迴出来,弋仲已然等得不耐烦,想要派副将上前催促探问,又怕惹得姚柯迴不快,讨不到想要的。
正烦闷,王妃阿渥尔的寝帐里突然飘出了一股肉香。
弋仲立马馋得不住吞口水,更加确定姚柯迴这里钱粮肉多得很,只是吝啬分给自己和自己率领的先零、卑湳兵。
——老东西!对一个老女人比对自己这个亲儿子还好!
弋仲正于心里啐骂,王妃阿渥尔的帐子里走出来一名女姬,看着弋仲说道:“王妃让奴婢出来告诉大王子殿下,酋豪大人带了人一早往南打猎去了,并不在她的帐子里。”
往南打猎?
弋仲听得便粗眉一拧。
现在正是和夏军剑拔弩张的时候,老东西怎么这个时候放松警惕到跑出去打猎?!
他身边跟随的副将立时上前附耳道:“酋豪大人恐怕是想到了什么对敌之策,亲自带人往南侦察去了……”
因为不想叫阿渥尔这个老女人担心,就哄骗她说自己打猎去了。
弋仲马上在心里哼了一声。这样就说得通了!
弋仲马上向那女姬呼喝道:“你去回禀阿渥尔王妃,本王子想入帐给她请安!顺带等父王回来找父王商量事情!问问她答不答应!”
女姬面露为难之色,下时微点头,转身钻回了营帐。
阿渥尔寝帐里,用一帘彩绦隔开,分作了内间和外间。
内间的床榻上,阿渥尔靠坐在床头,眉眼温柔慈祥得紧,此时只穿着打底的衣服,身上披着件靛青的褂子,头发散落着披散在肩头,脸上有几分病弱苍白,看起来柔弱无助得很。
女姬入帐跟她说完,她就转向外间里正在给她炖煮鸭肉的莎朗道:“阿达鲁鲁想要让他带着他手下的兵一起吃点苦,故意没给他太多精粮米肉,他想进来,多半是闻到了你打来的肉香了……”
莎朗身上带的香蝎草灰都已经给了木比塔,阿渥尔这里自然没得用了。不过阿渥尔和姚柯迴都知道两人擅长打猎,偶尔告假出去打了猎物带回烹煮也属常事,并不需要避人耳目。
再加上姚柯迴对阿渥尔的看重,就算叫弋仲或其他兵卒知道阿渥尔这里有肉吃,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莎朗转向内间里的阿渥尔笑道:“王妃染了风寒,我这野鸭肉是特地打来炖给王妃补身子的,可没想给他吃!”
阿渥尔心肠软,挂念弋仲是她心爱的阿达鲁鲁的孩子,过了小半晌,于心不忍道:“他应该也好几天没有沾肉了,这么半晌都不走,肯定是馋得急了……你炖这一大锅,我们三个也吃不完,就让他进来分一碗吧……”
帐子里的女姬和莎朗眼神里都是不乐意,但拗不过心软的阿渥尔。不一会儿,女姬就领着弋仲和他身边的副将进了帐子里。
弋仲一进帐子就直直看向那炖煮野鸭肉的铁锅,嘴里说着:“给阿渥尔王妃请安!”
阿渥尔让他起来坐到了外间的桌凳上。莎朗无法,只能和女姬拿来木碗给他们两人都盛了一碗,弋仲碗里还有几块肉,副将碗里就只有肉汤了。
但几天没吃肉的弋仲吃完几块肉和碗里的汤却只更馋,副将见得也不敢再喝,把自己的肉汤也倒给了弋仲。
弋仲喝完就看向铁锅,忍不住朝着彩绦帘子里的阿渥尔道:“本王子来的时候早饭还没吃!阿渥尔王妃不介意本王子再盛一碗吧!”
内间里的阿渥尔无声叹了口气,只得开口道:“不介意,你喝吧。”
弋仲立马自己过去拿碗盛满了肉,舀满了汤。
等到铁锅里吃得还剩了一碗肉汤再零星几块肉,侍立在一旁的女姬忍不住蹙着眉开口道:“这肉和汤是给染了风寒的王妃补身子的,王妃还一口没吃呢!”
一改面对阿渥尔时的谦卑讨好,弋仲冷着脸晲那女姬和莎朗,一脸蛮横道:“那你们还不再煮一锅来给阿渥尔王妃!”
莎朗听得来气,仰头也要开口:“你……”
与之相处三年多的阿渥尔有些了解莎朗的脾气,及时开口制止了两人的争执:“莎朗!不是什么大事,不喝也不打紧。”又道:“莎朗帮我从军医那里再抓一副风寒的药来煎,这样好得更快。”
莎朗在心里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