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本事,也许唐棣自己也不知道。她居高临下,只看见唐棣的身上和眼睛里都发出道道金光,白日里也璀璨耀眼,叫人无法几乎盯视。
这是发狂吗?发狂不应该是金光吧?可这又是什么,是唐棣的本质、原形、真身吗?如果是,那应该是什么?
思考不及,这十几个首领在唐棣的攻击下竟然纷纷后退,整个军队不知进退,顿失兵锋。霓衣见状,正不知如何指挥间,一声鸟鸣划破天空,一朵黑云自东北方飘来。定睛一看,是群鸟,飞在最前头的那个她认识,在众人之中他最显眼,颜色华丽的衣服就是他美丽羽毛的象征——是彤炜,一只千年未必现世的鹦鹉王。
群鸟还是如她所预期的来了,它们加入战场也许不能说是彻底的好事,但至少,也许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恶战了,毕竟彤炜都来了,那些首领想必不是他的对手。
浑身五颜六色、每种颜色都鲜艳夺目的彤炜率领身后的群鸟俯冲向下,化了形的伸出双手,没化形的只管举起利爪,或将敌人拎到高空再狠狠摔下,或利爪穿心个个堪比游隼,一时间恐怖的尖叫和骨头摔断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个别妖鸟尖利的欢庆的叫声,整个谷地如同传说中群魔乱舞祸乱人间的地狱,一时间,计划屠戮他人的,也被他人所屠戮,本意碾压他人,却被他人砍杀如玩物。
她和彤炜不熟,虽然彼此认识甚至互相开开玩笑,但她心里觉得他们几个鸟族的年轻首领大概都不喜欢她——可能出于和长辈对着干的叛逆,也可能出于简单的嫉妒——她则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虽然对他们的种种为“人”处事有看法甚至有微词,但早已觉得他们和她无关了。
井水河水,可以一百年不见面的,大可以什么都不关心不知道,也就不在乎。
但此时此刻,彤炜在她家附近,不断从地上抓起山鼠或者猿猴,一手一只拎到半空,拧断脖子扔下来,杀鸡也不会这样满地血污:她就不能忍了。
往下一看,尸体就落在小妖身边,甚至随意乱甩,差一点砸到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素——灵素已经是浑身腥臭的血,眼睛里只有无限的惊恐。
吓坏了这些小妖还好说,等一会儿那不知道是什么状态的唐棣受到影响失控的话——
“彤炜!!!”她喊道。空中的彤炜只是睨了她一眼,压根不打算理她。好像无论她还是这地上花样百出的小妖,都不是他需要在乎的生灵,趴在地上就和土地成为了一体,说话、呼喊乃至尖叫都会被视同沉默。
“彤炜!!!你给我——”她准备飞出去扑到这鹦鹉王的背上,必要时节制地打一架以控制局势,自诩彤炜她还是打得过的。没想到双脚还不及发力,突然从山鼠的阵中传来阵阵粗糙刺耳的声音,如同某种极度狭窄尖锐的管状乐器被人使尽了力气吹响,又如同锋利的钉耙从粗糙的铁板上划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就像要刺破耳膜,就像要刮穿牙齿,她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连双手的骨头都阵阵发麻发软,几乎失去了全部力量。
而眼前群鸟听到这声音,不但一样失去了力量,甚至纷纷痛苦得身体扭曲、疯狂尖叫,好像穿入耳朵的声音如果不喊出去就会在体内如刀子般割坏五脏六腑。
声音不停,众鸟纷纷落地,险些摔断翅膀,霓衣强撑着扶着木头栏杆往下看,看见彤炜摔在地上,鼻子里嘴角边都是鲜血,被自己人连拖带拽地带走了。而唐棣站在另一边,眼中的金色光芒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茫然,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遍野狼藉之中,交战的都退了,只留下这些因家园在此而退无可退的弱者,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向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场景。
她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这顷刻之间发生的种种,跳下楼去开始收拾残局。时近深夜,收拾得差不多,才唤来众领头的准备开会。先是众妖各自说明自己小小辖区中的受损情况,其次再说打得如何,最后讨论下一步怎么办。最后一步是自由讨论,大家随意发言,一群小妖不改人界庶民一般的本色,立刻开始议论今日群鸟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