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野问:“为什么非得用个假身份?”
骊珠眨了眨眼:“因为公主墨宝不能流到宫外。”
他皱眉:“谁定的规矩?”
“……好像也没人定,但大家都这么遵守的,这是礼法。”
公主墨宝流到宫外叫不合礼法,需要公主和亲的时候,这些人又能把公主往胡人的被窝里塞。
这个礼法倒是挺灵活的。
裴照野面露冷嗤。
骊珠打了个哈欠,眼里有雾:
“明日……顺便也去见见绛州本地的世族。”
养兵消耗极大,朝廷国库能给的帮助有限,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得到这些家大业大的世族支持。
虽然骊珠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痴人说梦。
这些绛州的大族,即便追随薛家,也不会追随她啊。
但骊珠也只是姑且一试而已,就算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还能去见识见识那些风流名士。
她道:“……不知道谢稽会不会去,我看过他所有的著书,从小就一直想见他一次……”
裴照野刚要阖上的眼睁开。
“他多大?”
“四十一,”骊珠道,“听说是个美髯飘逸的名士呢。”
裴照野盯着她格外灿烂的笑容:
“你倒是记得有零有整……四十一,倒也的确算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骊珠睁大眼,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你不会用这些词就不要乱用!”
“呵,还没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名士,就开始嫌弃我没读过书了?”
裴照野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将她逼至靠墙的角落,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反剪在后腰,迫她往前挺了挺身。
衣领里透出清甜香气,他埋首,舌尖坚硬故意勾蹭。
骊珠很快被他吮舔得软成一滩水,似泣非泣。
“有时候泥腿子也有泥腿子的好处。”
他抽空抬头看她一眼,亲亲她微张的唇。
“比如,在榻上更放得开,更会伺候公主,对不对?而且我还刚好年轻体壮,公主什么时候召寝,我都能奉陪。”
“……”
若非知道裴照野没有前世记忆,骊珠简直怀疑他这两句话都意有所指。
她胡乱点头:
“嗯嗯嗯,你最好了……可我今天想早睡。”
“没关系,”他笑道,“公主每次坚持得也不久,一盏茶的事。”
“……”
骊珠又稀里糊涂,被他像竹笋一样剥开。
可是……
今日离开驿站的时候,她明明见到裴照野将那装了羊肠的匣子放倒屋顶晒了啊。
之前明明那么急,为什么现在好像又不急了?
骊珠想不通,很快也没有机会思考了。
……
窗外风雪簌簌,入睡前,骊珠嗓音困倦道:
“……明日月旦评上,你和吴炎他们,待那些世族记得稍稍恭敬些,我想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从他们的手里得到一些资助,至少不要得罪他们,好不好?”
裴照野应了一声。
“那个月旦评在何处举行?远吗?”
“不远,听说就在邺都东门出去,一株百年梅花下,进出邺都的人都会从那里经过,是最显眼的地方了。”
裴照野:“……”
确实是最显眼的地方。
看着就很适合,挂点什么东西。
第60章
天色刚擦亮, 一辆从宛郡而来的华盖马车碾过雪地,行驶在通往邺都东门的小径上。
捷云回头道:
“公子,邺都马上就要到了。”
车内的覃珣盖着绒毯,怀抱手炉, 那张新月似的面庞上眉头紧蹙, 即便睡梦中也没有松开。
听到邺都, 他缓缓睁眼。
临行前,二叔母郭夫人的话犹在耳畔:
“……薛家与朝廷已成水火之势, 必亡其一, 你母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我若去劝, 恐适得其反, 只有你, 你的话她能听进去。”
“将事情摊开, 对她说明白,我们没有能力保住薛家,即便耗空心思, 最多也就只能保一个薛惜文,其他人的命,我们左右不了, 她再这样与薛家密切往来, 只怕覃家也会惹得陛下猜忌。”
郭夫人将手炉放在他怀中,清清淡淡的一张脸,神色肃穆。
“——别忘了,清河公主的流民军若是起势,陛下未必只能依靠覃家压制叛军。”
覃珣头疼地抚着额角。
尚未及冠的年轻公子只在无人时露出迷茫之色。
他要如何将这些事告诉母亲?
母亲能将内宅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对政事的看法却很天真。
如果真的将薛家意图谋反这件事告诉她,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她不会与薛家划清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