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瞬间一片死寂。
薛惜文也变了脸色。
长君果真取来木牍,边走边写:
“……诸位娘子放心,我虽不比公主过目不忘,但这几句话还是来得及记录的,几位娘子若还有话想说,自可继续,我都会一一记录,呈送雒阳。”
这下更无人敢吭声了。
众人纷纷惊惧不安的看向薛惜文,生怕今日这些话真的送入宫中,给全家带来祸事。
良久,薛惜文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清河公主,算你狠。”
长君:“……卯时四刻,薛三娘子对公主言语怨怼……”
薛惜文大惊失色:“你敢添油加醋!”
长君:“……卯时四刻,薛三娘子责骂公主内侍……”
薛惜文咬牙切齿,对骊珠道:
“公主误会了,我来只是想好心告诉公主,今日公主不必再去郡学门外苦等,谢祭酒已经托人带话,今日家中有事,不去郡学。”
骊珠终于有了反应。
见骊珠停下脚步,薛惜文也让马车停下。
她笑盈盈道:
“公主想知道我是怎么收到消息的吗?谢先生虽不收外姓的学生,却是我父亲的座上宾,我想见谢先生,只需同我父亲说一句……”
“薛三娘子。”
骊珠望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脸,目光真诚道:
“我刚才就想说了,你牙上有菜。”
“…………”
在薛惜文花容失色的表情中,骊珠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往回走。
长君和玄英听着身后的动静,抿唇窃笑。
哪有什么菜?
公主竟也会使坏心眼了。
等到走远了,骊珠才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怒气冲冲道:
“可恶!又白跑一趟!”
谢稽到底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
如果是因为她才故意躲着不来,她可真要生气了!
“还有,薛惜文也太闲了吧?她从邺都跑来这里,就是专门告诉我谢稽今日有事不来?”
骊珠冷静了一下,如果她没有故意骗她,那她人还怪好的呢。
正想着,顾秉安呵着白雾,从远处骑马而来。
长君道:“顾军师今早去哪儿了,我还叫人留在驿站内找你,你怎么从这头过来的?”
这可不是驿站的方向。
顾秉安下马,缓了口气才对骊珠道:
“公主,大事不好,昨夜有一伙乌桓匪贼在县内作乱,劫了两个村子,其中就包括谢稽谢先生的家……”
骊珠蓦然瞪大了眼。
“不过还好,多亏将军及时出手,谢先生无事。”
裴照野?
他怎么回出现在温陵县,还救了谢稽?
骊珠一头雾水,连忙先让长君去备车,等上了马车之后,骊珠才从顾秉安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
原来昨夜顾秉安担心她,所以回了趟雁山,将此事知会裴照野。
裴照野赶来的路上,恰好撞见这伙乌桓贼人劫掠百姓,便与随行十名军士出手相助。
谁料如此有缘,被他救下的人竟然正是骊珠多日求见不得的谢稽。
听到这里,骊珠顿觉柳暗花明,欣喜万分:
“那,这么说,谢先生允许我去他家中拜访了?”
顾秉安微笑:
“自然,谢先生听说是流民军救了他,当即便说要派人去请公主来家中,当面致谢,我知道今日公主肯定在此,所以就跟谢先生说,我来跑这一趟。”
这也太巧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但多亏这伙贼人劫了谢稽,否则她哪能有这种施恩于谢稽的机会?
“那伙乌桓匪贼呢?”
“那伙人一行五十余人,丹朱射死了五个,将军又杀了七八个……总之,杀了一半,跑了一半,可惜,人手带得太少了,他们战马又比我们的好,极难追上。”
骊珠心情略有些凝重。
不知道这些乌桓匪贼,是单纯地劫掠物资,还是在借此试探边境军防。
如果是后者,恐怕内忧外患,很快就要同时爆发了。
马车滚滚朝着郊外而去。
穿过阡陌交错的田地,篁竹掩映处,一处草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屋外还残留着匪贼作乱的痕迹,几个小童正在收拾被踏坏的篱笆,见马车在木桥前停下,小童上前接引。
骊珠下了马车,四处张望。
不愧是名士隐居的地方,青山绿水,果然雅致。
一抬头,又见一名三十左右的端庄妇人立在屋外等候,此人正是谢稽的夫人,姓楚。
楚夫人将骊珠请进屋内,奉上一盏酽茶,态度既热情又恭敬,对流民军千恩万谢,发自肺腑,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骊珠看了一圈,有些好奇:
“谢先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