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俭云大惊:“出差?那我是不是占用你的时间了?”
“之前早就和你约好,哪好意思放鸽子。”裴珺安又喝一杯,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你们先聊会,我去趟洗手间。”
出了门,侍应生在前面引路,带他穿过一条半露天的蜿蜒游廊,来到后院。
裴珺安大致记得路线,就叫他先回去了。
清凉的水扑在脸上,皮肤接触过的地方都变得舒适。裴珺安看着镜子,觉得自己眼睛太湿嘴唇太红,杨梅酒度数应该不高吧?难道是喝太多了的原因?
他收拾好自己,准备回去。
游廊顶部,每隔几步就悬着一盏宫灯,透出昏黄的光晕。裴珺安脚步有些虚浮,扶了下冰凉的廊柱,闻到空气里清幽的晚香玉香气。
他缓了缓,准备继续走,游廊一侧的包厢里却出来一个人。
对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侧脸的轮廓在灯笼的光下有些模糊。
又是裴嘉时。
裴珺安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下意识地想转身退回去,前面的侍应生却已经出声:“裴先生,请。”
裴嘉时闻声,转过头。
然后他向交谈的人致意,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裴珺安也懒得动了,干脆看看这人还能说些什么。
他停住,两人之间隔着三两步的距离。
“醉了吗?”裴嘉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如果只是为了说废话,那我走了。”
“小安。”
裴嘉时叫住他,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递到了裴珺安面前。
“岛上的时候就想给你。”他的声音很平静,“是你小时候的东西。”
裴珺安看着那个盒子,没有动。
裴嘉时也没有收回手,只是静静地举着,继续说道:“小安,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有些事我想单独谈一谈,和你说清楚,可以吗?”
裴珺安垂着眼睫,伸出漂亮的、被好好呵护的手,肌肤在光下泛出细腻的色泽,一看便知他的生活甘甜而安逸,轻轻接了过去。
比预想中重一点。
“就这周末吧,”他懒懒地说,没有打开,“时间地点你定,反正你也搞到我的号码了。”
“……好。”
裴珺安回到包厢,神情没什么变化。
周煜贞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却瞬间就敏锐地,体察出一点情绪的不对。
后半段裴珺安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只丝绒盒子就被放在膝上。
裴珺安疲于开口,反而是周煜贞先打破沉默:“我看到裴嘉时了。”
男人的声音低缓,几乎瞬间就把他强行稳住的情绪融化。裴珺安冷淡的外壳也融化,脸颊微微晕红,思绪也有点晕,目光移到他脸上,嘴唇微微抿起,声音有点哑:
“老公,你帮我打开好不好?”
“嗯。”周煜贞应了一声,伸出手,覆上裴珺安放在膝上的手,安抚地握了握,然后接过盒子,打开它。
里面竟然躺着一只万花筒。
镜筒主体的黄铜锃亮,底座和目镜则由红木制成,雕刻着漂亮优雅的叶纹。
裴珺安呼吸顿了顿。
周煜贞没有继续问,沉默里他却主动说了:“这是我的,七岁生日礼物。父亲去欧洲,说是拍卖会上特意带给我的。我很少收到他的礼物,也一直很喜欢这个。”
“我记得,成像室里不是塑料片,我以前叫阿姨帮忙打开过,发现是细碎的宝石和琉璃,还有几片风干的蝴蝶翅膀。”
“……对于小时候的我,很特别。”
他有点醉了,话音短促,一点点从柔软的喉管里溢出来,显得有些难过。
裴珺安过去难过时总抱着这支万花筒,看着里面形态各异的宝石和蝶翼,一次又一次创造属于自己的美丽。
“我一直留着它,但是出事那年大家都太乱了,它和我的,其他的一些东西一起丢了。也不知道裴嘉时怎么找到的。”
裴珺安打开它,轻轻转动,把眼睛贴上去,眼睫柔软地扫动,眼前再一次瑰丽。
周煜贞碰了碰他的脸颊,把那点水痕擦去。裴珺安却不要他安慰了,吸了吸鼻子说:“我没有很难过。我就是忽然觉得我其实早就长大了,只是你太纵容我,我就总是在你面前当个小孩子。”
“永远当小孩子没什么不好。”周煜贞这样说。
杨梅酒喝太多,裴珺安呼吸间都带着清甜的气息,把万花筒放回去,乖顺地侧过身,湿透了的眼睛看着他,脸颊也柔软地贴过去,蹭了蹭周煜贞的下巴,天真地、困扰地说:
“我一直给你当小孩,那我们的小孩怎么办?”
周煜贞环着他,呼吸顿了顿。
他们从来没有聊过孩子的事,而裴珺安现在竟然露出这种笨拙的神态,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