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其他人只能爬楼,来得断断续续。
林致远大约是在群里得到消息,不愿狼狈地爬上八层,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公司,对于沙柏的报复也如隐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而未落。
殷秋华也没有来,只是在临近下班的时候,给程叙发来消息,让他去送车钥匙。
电梯早就恢复正常,程叙欣然应允,很快和对方地下党一般在地下车库接头,交换信息。
“虽然那天签约出了茬子,但我也帮老林圆了下,估计合作的事情还要继续推进下去。”殷秋华双手抱胸,靠着奥迪的前车盖,“毕竟涉及到公司声誉,我不可能当着客户的面和他撕破脸。”
程叙能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觉得他要做什么?”殷秋华挑了下眉,“说说你的想法。”
“我和沙柏猜测过,林致远应该是要借助蓝海和勤利的合作,在过程中进行敛财,但具体的手段并不清楚。”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敢这么冒失地去阻止啊?”殷秋华有些不可思议,但看到程叙的表情又反应过来,“哦对……不是你们,是小沙一个人的勇敢。”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程叙第一次见殷秋华如此生动的表情,心里却生出微妙的不爽,含在口中压了压,没说什么。
笑了半天,殷秋华突然开口:“林致远以前是在厂里当保安的,你知道吗?”
齐海洋给的资料很齐全,程叙“嗯”了一声,“我知道。”
“蓝海刚成立的时候林致远就在了,他当时近水楼台,帮着老齐董揽来不少业务,光提成应该就拿了好几百万,一直觉得自己是蓝海未来的接班人。”殷秋华平铺直叙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没想到老齐董退居二线后,没有把蓝海交给他,而是找了职业经理人,再后来又把自己从没涉足过人力资源行业的儿子送来当总经理。他嘴上不说,心里总归不平衡。”
程叙点点头,“人一旦因为机遇赚到认知以外的钱,就很容易变得自大且贪婪,时代红利给了太多人错觉。”
“时代红利……确实。”殷秋华叹了口气,“不过这几年实体经济下滑得厉害,制造业也被波及,他又觉得干人力资源来钱太慢,就想学老齐董去搞投资公司,钱生钱,一本万利。”
程叙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殷秋华道:“老林私下找过我一起,但我没有什么暴富梦,钱嘛也够用,就拒绝了。”
程叙听过太多类似的案例,马上猜到结局,“他投资失败了。”
“不止,他那点家底,根本够不上投资的门槛……据我所知,他借了不少高利贷,还被骗着投了一些血本无归的空壳项目。”殷秋华顿了顿,“前段时间,他甚至来找我借过钱。”
“老林这人好面子,家里小孩在国际学校读书,每年光学费就要十几万,家里吃穿用度也要最好……他朝我开口借,估计是真没钱了。”
程叙感到些微的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没有打断她。
殷秋华终于说到重点:“最近……有业内的朋友私底下跟我说,林致远一直在以个人名义给蓝海的合作客户送人,没有走公司的渠道。学校那边也是,好几批学生工被送到不符合预期的小工厂,就业处的老师找过我好几次。”
“他在挖公司的业务。”程叙惊讶地问,“这样做太明目张胆了吧?没有人发现吗?”
说完他便意识到不对,眼前的人不就是“发现”的其中一个。
殷秋华神色不变,“其实这在行业里很正常,企业也乐意用这种偷天换日的方法,降低自己的用人成本,至于公司承担的损失……齐董大概率也是知道的。”
知道但没有声张,便是默许和放纵,程叙哑然片刻,突然有点为自己的好友不值。
“既然大家都知道而且不在乎,那为什么这次勤利的项目迟迟没有推进。”他冷淡地说,“让林致远去做不就行了吗?”
何必还要让自己……让沙柏受这个无妄之灾。
“第一是小齐总不同意,第二是这次他太贪了。”殷秋华垂下眼,“勤利明年的用工量很大,我们无法独自供应,所以一直在找同行分摊合作。你知道,原本我一直中意诚鑫,协议也差不多敲定……但上周,林致远突然让我去联系另外一家,他们给的价格很低,唯一的要求是一次性提前结清全年的服务费。”
殷秋华的声音低了些,“加起来差不多要一千多万。”
所有信息串联起来,仿若拨开迷雾,程叙眸光微动,脑海中蓦然浮现一个名字。
“董思陈。”他喃喃自语道,“这个人和林致远什么关系?”
“思陈……致远。”殷秋华答,“是他随母姓的妹妹。”
两人都没说话,车库不知哪里在漏水,传来滴滴答答的动静。
沉默半晌,殷秋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得走了,勤利那边我会盯着,你们不用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