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是日头高挂,冬日晴空晒得人身上热乎乎的。
街市口因着这好天气,比往日更加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透着一股寻常生活的踏实和喧嚣。
祁渊独自立在宝月所指的那个巷口,背靠着一棵枝桠光秃的银杏树,身影看似闲适,周身却绷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他已布下人手追查,但一时还没有结果,白白等着不是他的作风,祁渊此刻站在这里,冷眼看着一处处摊贩。
卖炒栗子的、卖布绣玩意儿的、卖糖画的、卖泥人的……
他知道,动手的是谁并不重要,无非是柳家或陆家驱使的爪牙。关键在于他们为何要掳走沈鱼?人又被藏在了何处?
京城之大,宅邸酒楼林立,若真要隐匿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祁渊眉心紧蹙,忽然想起柳宁羽那句看似无心的话——“兄长在家中……”
街景缥缈,祁渊凝目出神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处地方。
——
沈鱼醒在一片冷寂幽室内。
意识回笼的瞬间,寒意率先从侵入,昏迷前的记忆随之涌入脑海——熙攘的街口,两个刻意靠近的身影,一方带着刺鼻气味的帕子猛地捂上她的口鼻,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便软倒下去。
她动了动,发现双手被粗糙的绳索紧紧绑在身前,眼睛被密实的布条蒙住,不透一丝光。幽闭的恐惧不受控地升起,沈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气凝神,试图分辨身处何处。
空气里有一种陈旧的霉味,阴冷潮湿,像是久无人居的废弃旧屋,但又异常窒闷,毫无气流流动之感,比之房屋,倒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
刺骨的冷从身下的地面丝丝缕缕渗入体内,让沈鱼禁不住微微发抖。
祁渊……能找到她吗?
如果找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踉跄着试图站起,被缚的手笨拙地四处摸索,试图找到任何可能借力或防身的东西……
突然,“吱呀——”
细微尖锐的门轴转动声割裂寂静。
沈鱼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绷紧。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停在她面前,一股混合着浓郁宫香的味道压迫下来,戴着冰冷扳指的手轻佻抚上她的脸颊。
“啧,醒了?”略显熟悉的男声响起,语调懒散,透着恶意。
沈鱼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心脏因厌恶而剧烈跳动。这声音她记得——二皇子周琦。
周琦对她的抗拒不以为意,反而低笑一声,气息更凑近了些,几乎喷在她耳畔:“躲什么?”他的手指滑过她下颌,带着狎昵的意味:“陆梦泽这胆子是肥了,不过…事情办得倒合本王心意。”
沈鱼掌心掐紧,声音竭力平稳:“二殿下,沈鱼自问从未开罪于您,不知殿下为何要用如此手段?”
“不知道?”周琦声色轻浮,指尖用力,掐得她下巴生疼:“怪就怪你投靠错了人,又碰巧……入了本王的眼。”
话语未尽,意味深长。
沈鱼目不能视,只能凭那令人作呕的香气判断周琦又逼近了几分,她一步步后退,直至脊背猛地撞上冰冷墙壁,再无退路。
阴凉湿滑的手骤然掐上她纤细脖颈,缓缓收紧。
窒息感瞬间而来。
沈鱼喉头涌上腥甜,对方手腕一股力气微转,她整个人便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踝骨磕绊到大概是桌角一类的硬物上,剧痛钻心让她呼吸一窒。
周琦欺身而下,双手粗暴地探向她衣襟意图拉扯。
气愤与恐慌一同炸开,比踝骨疼痛更甚的是沈鱼心间的怒火,情急之中,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汇聚到了紧锁的牙关上,她当机立断,猛地用力咬上在她领口翻覆的手!
周琦猛地抽手痛呼,露出一瞬狰狞面目,然而看着沈鱼白布蒙眼,唇齿嫣红,又浮出一股兴奋狠厉。
沈鱼不知他神色变化,啐出口中血腥,哑声道:“周琦,你若动我,祁渊不会放过你。”
“祁渊?”
周琦笑声扭曲,充满不屑,“他还会为了你杀了本王不成?”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
第一次见面她就当街顶撞他,第二次见面时给他吃闭门羹,第三次在宫里她还敢骗他!这个胆大包天的沈女郎……周琦抚掌,曾经留在他心底的火同当下的怒与欲重叠,让他再没有一丝理智,只想让面前人臣服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模糊的争吵声,似乎隔着几重院落,听不真切,但那声线却让沈鱼头倏然一转。
几乎是同时,周琦也显然辨认出了这个声音,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鱼不知道哪里迸发出的力气,趁周琦分神,猛地用肩膀撞开他,凭着感觉和声音踉跄着朝那方向扑去,她嘶声喊叫,被缚的双手拼命拍打冰冷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琦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