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兄弟,如今已是陌路人。
枯坐许久,太医来问:“可要为德妃娘娘施针?”
都说回光返照,但德妃却始终昏沉着,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此时施针,便是强行将人唤醒,见最后一面。
胤祯‘唰’地起身:“施!”
胤禛却道:“派人去问问皇阿玛。”
胤祯瞪视胤禛,不发一言地坐了回去。
梁九功亲自来了,令太医为德妃施针。
德妃悠悠醒转,待看清屋内整齐的三家子,恍然明白了什么。
“十四。”德妃伸出手,严重满是疼惜,“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十四扑到床前,握着德妃的手嚎啕大哭:“额娘,额娘!”
德妃仿佛回到了十四才出生的时候,焦急道:“别哭,别哭,额娘在呢,额娘在呢,没事,没事啊。”
十四更加忍不住,哭的像是要抽过去:“额娘,额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德妃急切道:“说什么…”剧烈的喘了口气,“什么胡话…额娘的十四,是最孝顺的…咳咳。”
剧烈的咳嗽吓坏了十四,慌忙叫道:“太医!太医!”
太医能怎么办,不过赶紧扎两针,让人别咳得那么厉害罢了,连不要情绪激动这话都说不出来。
十四跪在床前,急切道:“好些了吗,额娘好些了吗?”
德妃露出点点笑容:“好多了,十四啊,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用膳、好好穿衣、好好睡觉,要…要胖一点…壮一点…这样…才…才没人能欺负…欺负你…”
声音渐弱。
“别说了,额娘别说了。”十四悲戚,“儿子知道,儿子听话,您别说了…”
“…额娘…放心…不下…你啊…”双眼阖上。
十四只感觉掌中的手一滑,随后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太医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番,跪地哭道:“德妃娘娘,薨了。”
旁观了一场母慈子孝的胤禛带头跪下,哽咽道:“送额娘。”
齐布琛等人亦跪下:“送额娘。”
永和宫内外跪成一片:“送德妃娘娘。”
康熙的旨意来得很快,允德妃以贵妃之礼下葬。
德妃去了五天后,齐布琛入宫参加万寿节,宫里一片喜庆,丝毫看不出有人去世。
齐布琛喝着白水,就着面前的一碟清油炒笋,撑完了整场。
在宫门处与胤禛汇合,上马车后,齐布琛拿出早就备好的素点心:“饿狠了吧。”
德妃才去,她们要守孝,但德妃再大能大的过康熙去么?所以这万寿节两人必参加。
康熙的寿宴也不可能为了德妃做成素宴,两人不敢破戒,只能硬抗。
塞了几块点心,腹中火烧一般的饥饿被压下少许,齐布琛问道:“席间可还好?”
胤禛点点头,又摇摇头
齐布琛疑惑地看着他。
胤禛兀自出神了一会儿,才道:“皇阿玛让弘晖入宫随侍。”
齐布琛怔愣:“这……”
算好事吧?
应该算是好事,起码诚亲王嫉妒的在书房里摔了好几个杯子。
弘晖入宫,胤禛却清闲下来,呆在府中守孝,日常翻翻水利相关的书,逗逗永熙。
齐布琛反倒比他忙一些,毕竟手底下那么些产业。
时间就在众人心照不宣中渐渐流逝,随着康熙六十一年的天气渐渐变冷,齐布琛的心态也焦躁起来。
胤禛关心道:“怎么了?坐立难安的。”
齐布琛咬咬下唇,道:“我,感觉不太好。”
胤禛一顿,沉默了一会,揽着她的肩宽慰道:“别胡思乱想,放宽心。”
齐布琛放不宽,六十一年没剩下两个月,他们能得偿所愿吗?胤禛能名正言顺吗?康熙会不会最后来个骚操作呢?
齐布琛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胤禛搂着她哄睡,喃喃道:“别急,别急。”
怎么能不急呢?
齐布琛咬着他的耳朵:“要是不行怎么办。”
胤禛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良久才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语气坚决而果断。
走到这一步,再想让他收心,难了。
齐布琛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颈:“我要你名正言顺。”
遗诏真伪?继位之谜?这些绝对不能出现在她的胤禛身上。
胤禛被她蹭的痒痒,喉间溢出几声笑:“没有人比我名正言顺。”
十一月十二日,地上积着一层白雪,无数马车从各地出发,汇入畅春园。
胤禛与胤祉领头站在殿外,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从天黑站到天明。
弘晖从殿中出来,微微垂手:“皇玛法宣诸位觐见。”
鱼贯而入。
殿内燥热,冻了一夜的众人瞬间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