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气势也没有,这显得?他很理亏。
靳雪至才不愿意理亏。
对一个律师来说, “理亏”是最致命的失误,不论是不是真正占理——只要语气稍微透露出一点“理亏”的架势,经验丰富的立刻就会知道,小菜鸟要输了。
靳雪至宁死也不输。
他重新练习,调整语气,很不高兴的臭着脸:“和好。”
……是不是太不高兴了。
凌晨的海风裹着冰碴,忘穿秋裤的猫快要被冻坏了,抱着膝盖,纠结地抿着泛青的唇。
万一迟灼还生气呢?迟灼要是还生气,不肯给他开门,拎着衣领把他远远丢进海湾里,那怎么办。
趁门没关严把手火速伸进去,有本事就把他的手夹肿吗?
迟灼听着他叽里咕噜嘟囔,也不知道他在和谁念念叨叨,哭笑?不得?,冤得?几乎跳海:“我敢吗?大检察官!我什么时?候把你关到门外了……”
他摸着靳雪至的手,脑补被门夹了一下火速肿起的雪白猫爪,拿下巴拼命蹭靳雪至的头发,自己把自己逗得?呛到直咳嗽……忽然?有什么滴到手上。
迟灼茫然?摸了下自己的脸,满脸都是冰凉的湿冷。
靳雪至还蹲在那倔强地斟酌,又换了个冷静一点的、仿佛政府部门公事公办的语气。
太疏远。
迟灼最讨厌的语气。
换了个服软的……靳雪至又不服气。
迟灼愁得?脑仁疼,又哭又笑?,徒劳地替梦里的靳雪至挡风,抱着靳雪至乱哄,单方?面不停吐槽不省心的笨猫。
他的木头脑袋笨猫。
裹着大衣,蹲在挟着雪片和海水冻得?扎骨头的风里,自己一个猫在那嘀嘀咕咕……靳雪至看不见迟灼跪在他身边。
自然?也听不见迟灼把嗓子都说哑了。
迟灼走投无?路,甚至尝试挽起裤脚跳下海,徒手给他的猫捞一条梦寐以求的大黑鱼。
迟灼蹲在他面前,一遍遍地说要他、说冷不冷、快回家啊,一遍遍摸他冻成冰的脸。
迟灼说,靳雪至。
靳雪至说一次“和好”,迟灼答应一声。
迟灼用哄这世?上最乖、最好的猫的语调,低声下气他:“和什么好啊,靳雪至,我们又没闹翻。”
“我们演给外人看的。”
“心知肚明。”
迟灼轻轻摸靳雪至的后背:“是吧?”
肯定是,哪有他们这样离婚的?他们离婚五年……忽略掉离婚当天那些破事不算,迟灼喉咙里发苦,犟脾气的倔猫。
……犟得?没救了。
靳雪至给他过?了四个生日。
第一个生日靳雪至来给喝得?烂醉的迟灼当田螺律师。
靳雪至用处理罪案现场尸体的那种专用消毒液给他擦了地,想叠衣服但失败,和衣柜打了一架,弄乱了迟灼所?有的衬衫,还因为想熬醒酒汤不小心烧焦了他的锅。
但勤劳又善良的好猫还是悄悄带走了他没来得?及丢的垃圾。
宿醉醒来的迟灼浸泡在恐怖的消毒水味儿里,对着衣柜忧心忡忡,还以为自己终于喝酒彻底喝傻了,一度因此滴酒不沾三个月。
所?以靳雪至好。
迟灼抱着他的猫好好算账,因为靳雪至,他摆脱了酒精的荼毒,重新振作,一头扎进健身房。
靳雪至给了他好身体。
第二个生日靳雪至最本事,喝成醉鬼,跟人打架,还来偷窥他,还摸走了他的钱包。
迟灼摸着靳雪至眉骨上因为根本没处理,落下来的浅浅疤痕。
他像一个失去理智无?脑溺爱自家好猫的人类,一边心疼地轻轻吹那个泛白的小疤,一边理直气壮地宣布——靳雪至好,靳雪至当然?好,受伤了都知道回家要摸。
靳雪至没钱了就知道回来叼走他的钱包。
野猫知道吗?
迟灼承认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也像个偷窥狂那样,暗戳戳各种收集靳雪至的私照、抓拍。
他发现靳雪至用他的钱新买了一件漂亮的黑色大衣。
他高兴坏了,趁着没人注意,立马飙车过?去买了件同款,美滋滋塞进衣柜最深处。
所?以靳雪至好。
听见了吗,迟灼对着贝壳和螃蟹宣布,他抓起一把湿漉漉的沙子,逼它?们同意,靳雪至好。
靳雪至给了他三个月的好心情。
第三个生日,赶得?不巧。
靳雪至必须出席一次重要的电视直播会议……没有时?间。
迟灼明白,迟灼理解,迟灼把办公室牢牢反锁,拉上窗帘,一边开一个国际会议,一边分心看那个枯燥到极点的议案辩论直播。
他的猫穿着那身雪白的不染纤尘的冰冷制服。
靳雪至那段时?间都太忙了,忙得?分身乏术,瘦得?很明显,眼下也泛青,但幸好人看起来还很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