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日后,为夫必不会让你再遭受那样的委屈。”
“吾保证,往后府中永远再伸不出第三只手来。”
话说,陆绥安一瞬间收起了方才所有的装腔作势,忽然朝沈安宁一字一句言之凿凿地承诺着。
陆绥安是个从不轻易立誓之人,然而,此时此刻,他在她跟前不惜立下了誓言,只为留下她。
他从未挽留过任何人,但他知道,他不想她走,但他知道,她今日若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便不会再回头。
“夫人,同我回府吧。”
“我们往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话说,说这句话时,陆绥安一度仰起脸来仰视着她。
他乃是天之骄子,他四岁便承袭在了大俞朝第一大儒庄先生的膝下,成为了庄先生唯一的关门弟子,他是陆家最看中的接班人,他在陆家最声名狼藉之际,仍然可凭借着他的才华一路过关斩将考入殿试,成为即便是政敌霍广依然惊艳到不忍划下他大名最终破例将他钦定为传胪之人,他不过二十出头竟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以一己之力搅动这巍峨朝堂,搅动着浩瀚天地。
他是天子骄子,他从未都是俯视众生,从未向任何一人低过哪怕一次头。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甘愿身处低位,仰面去仰视她,仰视这么一个小小裙钗的身影,无怨无悔,亦甘之如饴。
陆绥安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恳切,甚至低哀。
他紧紧攥着她,虚弱无力的声音里仿佛透着一丝坚定,恳求。
他从未低过头,这一次,是他此生第一次低头,他不惜低下高贵的头,只为她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
话说耳边的这些话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
陌生在于,这是两世沈安宁都不曾听到过的话语。
没想到有朝一日,陆绥安竟……似乎在央求她。
多么新鲜,多么可笑。
而熟悉在于,这些话语,却全部都是她前世未曾宣之口的央求。
她曾希望,她曾盼望,她甚至曾恳求他能留下来,在那样每一个独守空房的夜里。
然而,一次也没有——
然而,晚了。
或许,哪怕重活一世的沈安宁,也曾妥协过,也曾认命过,可是,晚了。
那个愿意为他留下,那个愿意永远为他留下的人,早就惨死在了前世那间逼仄又寒冷的湖畔小楼里。
“停车——”
话说,沈安宁不过是被眼前这些柔情低语恍惚了一阵。
索性,她还是及时清醒了过来。
她只一点一点挣脱了对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几乎是在马车还未曾停稳之际,她便已立马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只是,没想到,在她跳下马车的那一瞬间,被她挣脱的那只手竟一度缓缓垂落了下去。
“世子,世子——”
常礼惊恐的声音再度传来了来。
沈安宁回头,透过敞开的车帘,沈安宁看到陆绥安胸前溢出大片大片的鲜血,鲜血不知何时竟将他整个胸前都然成了一片红色,沈安宁眼睁睁看着陆绥安体力不支,竟当场昏厥了过去。
第113章
济世堂内。
外间, 沈安宁背对着,在外来回踱步。
而隔着一道屏风,内间, 吴大夫正在为人紧急处置伤口。
因鲜血染红了整片胸膛的缘故, 等到赶到济世堂之际,胸前那片染血的衣襟已全部沾黏在了伤口处, 故而此刻透过若隐若现的屏风,隐隐只见吴大夫举起了剪子, 用剪子剪开了那片衣襟,不多时,只听到从里头传来阵阵抽气声, 随即只听到了吴大夫的声音,隐隐好似在咬牙道:“胡闹嘛这不是!”
“伤成这样,不好好在府里养伤, 怎还能如此在外瞎折腾,不要命了么这是?”
少顷,便见常礼带着颤抖的声音传了来, 道:“您老甭生气,世子如何呢?还能救么?吴老,求您救一救世子, 世子若有个大碍, 这整个京城怕是都得跟着翻天了。”
常礼带着哭腔拼命恳求着。
下一刻, 便见吴大夫隐含怒意道:“便是救回来了又如何?这般糟蹋自己身子的人, 这样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人, 便是救回来了亦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话说,吴大夫气得咬牙切齿。
吴大夫医术精湛,陆家大大小小的病皆是由吴大夫医治, 他老人家平日里多和颜悦色,这还是沈安宁第一次见他如此暴跳如雷。
看来,那伤势应当不是作假,是确有其事。
其实,在方才看到陆绥安昏迷的那一刻,心惊肉跳的同时,有那么一瞬间,沈
安宁其实还在想,是不是这人又在故弄玄虚,装模做样。
然而,胸前的那片血色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一度咬咬牙后,沈安宁到底还是立马跳上了马车,直接火速将人送到了近处的济世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