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鸾十岁那年,母妃病故,入冬后他便生了一场重病,被侍卫护送前往北闾山神医处救治,寻医路上经过松州,恰巧遇见了花船之上穿了身薄衣在船头弹琵琶的华宁。
彼时华宁年方十二,正是开始懂事的年纪,他知晓自己身处何处,也知晓自己无力抵抗,便只得在高高的船头上、众人的视线里,一边流着泪,一边弹着曲。
尚年幼的萧重鸾一手捂着嘴,咳了几声,远远看着华宁,低声道:“真可怜。”
侍卫连忙驱车,带着他离开河边,去了租下的小院里住下。
夜里,萧重鸾咳嗽不止,从睡梦中难受地清醒了过来,他坐在床上发了阵呆,忽然听到房间外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心下害怕,小声地喊了喊应守在门外的侍卫。
“邢凯!邢凯!”
他喊了一阵,却迟迟没有人回应他,萧重鸾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来,慢慢走到了门后。
门外风声呼啸,卷起雪花扑打门扉,好似恶鬼叩门,侍卫不知去了何处,萧重鸾心悬到了嗓子眼里,耳里风雪之声及心脏擂鼓之声纠缠作一处。
萧重鸾幼时不受宠,身上没什么娇气的毛病,唯有那一点抹不去的好奇心,一直伴着他到了成年后,都未根治。
犹病重的皇子推开了门,久扣门扉的风雪随即呼啸而入,拍了萧重鸾满怀满脸,随寒风冰雪而来的,还有一个冰冷瘦弱的身体。
萧重鸾被扑倒在了地上,躲进来的人仓皇地掩上门,再没了力气,扑通跪在了门边。
“你是谁?”萧重鸾怕得声音都变了味,袖里的小刀被他握得死紧。
来人身着白底红纱衣,露出的手腕已冻得青紫,他一手扶着门,不停发着抖,萧重鸾又害怕地问了一遍,他才缓缓转过脸来,覆了层薄雪的凌乱乌发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浸着水雾,满是仓皇。
第3章 相赠
萧重鸾一眼认出他:“是你!”
华宁出逃至此,最怕旁人认出他,听萧重鸾这样一说,立刻慌了神,猛扑过来,捂住了萧重鸾的嘴巴。
“嘘——”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将青紫的唇色压得更深。
萧重鸾呼吸不畅,胸口起伏几回,华宁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松开手,下一瞬,萧重鸾便弓起腰,重重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咳得惊天动地,几乎要把肺都呕出来。
华宁以为是自己害他呼吸不畅,哪还有心思顾自己,忙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问:“药呢?药在哪里?”
萧重鸾头晕晕乎乎的,没听清华宁的话,他一手掐着自己脖子,另一手抓紧了华宁的手臂,咳着咳着,身子也慢慢地陷进了华宁的怀里。
好不容易,萧重鸾慢慢平复了下来,华宁的小臂上都被他掐出了几道划痕。他靠在华宁身上喘了几口气,华宁静默一阵,咬紧牙关,把萧重鸾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又扯过一边的锦被,将萧重鸾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住。
“好些了吗?”华宁喘着粗气问。
萧重鸾看了华宁一眼,嗓子沙哑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华宁道:“我打晕看守,逃出来了。”
萧重鸾问:“你要杀我吗?”
华宁闻言,苦笑一声,道:“我若要杀你,早捂死你了。”
萧重鸾抿了抿嘴唇,方才他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上心的侍卫也没有来看他怎么样了,华宁倒是满脸担心。
萧重鸾吸了吸鼻子,说:“你弹的琵琶真难听。”
华宁一愣。
萧重鸾又道:“要不是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会有人听你弹琵琶。”
华宁脸一红,忍着羞耻小声问:“你这么小的年纪,谁带你去听的琵琶?”
萧重鸾没答,他从厚重的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华宁冻得发紫的手指。
华宁手一缩:“别,我手冷!”
萧重鸾却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喃喃道:“真可怜。”
“你这人……”
“若是我,定然不会让你学那样难听的琵琶。”
华宁定住了。
萧重鸾缓缓抬眼,他看着华宁,问:“你跟我走,好不好?”
华宁脸上挂不住了,他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琉璃般的眼瞳不停闪动,仿佛随时要落下珍珠一般。
“当……当真?”
萧重鸾不受父皇重视,母妃又病死冷宫,周围照顾的人也阳奉阴违,没个真心。他在病里扛了那样长的时日,现在只知晓面前这人会着急他,自己抓着的手冷,可心却热了。
说他是想和华宁互舔伤口也好,是小孩子忽然的兴起也好,他想把华宁留下来。
想到此处,萧重鸾握紧了华宁的手。
“我叫萧重鸾,你叫什么名字?”
再后来,华宁随着萧重鸾一起到了北闾山治病,返程路上经过松州,华宁被冻伤的手指已痊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