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路途遥远,回来后,天色彻底黑了。
沈冽没有马上找她,先回房沐浴,清清爽爽才好毛手毛脚。
夏昭学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甚至直接将一具尸体拖到亲妹妹跟前。
几个士兵将担架放下,夏昭学蹲下把白布一掀。
躺在地上的尸体面色不甘愤恨,死因应该就是喉咙上的大口子,伤口周围的血水已凝固变黑,又被严冬冻了层白霜。
夏昭学道:“一个村民引我们上去的,村民说他得了重病,被同伴所杀,最先发现他尸体的,是尊长他们。他们还拐走了猎户家的一条白狗,一声不吭就走了,猎户家的小儿子跟那白狗感情深厚,哭了两日。”
夏昭衣:“……”
顿了顿,夏昭衣小声道:“你替我们赔钱了吗?”
夏昭学直言:“我如今是个穷光蛋。”
“……”
夏昭学转而又灿烂一笑:“没事,我带出去的兵多,我们所有人都把钱掏出来了,凑了五钱,先赔上。”
詹宁不禁道:“五钱!那条狗也不值这么多吧!”
夏昭学笑笑:“情谊无价,那猎户的小儿子哭得眼睛都肿成鹌鹑蛋了。”
夏昭衣轻叹,低眸看回尸体:“搜过身了吗?”
“嗯,什么都没有,他们必然也不会让他留下东西。”
夏昭衣想了想,道:“冰天雪地,就先冻着吧,若是查出是哪家背景,咱们令人将这尸体打包打包,送他们家门口去摆着,不枉此人效力一场。”
第1604章 小情人是这样的
夏昭学简单吃完东西就回屋了。
他洗完澡出来,才瞧见欧阳隽的那封信。
自书桌上拾起看完,夏昭学的反应也是平平。
但想了想,他还是披上外袍,出门去找小妹。
夏昭衣的屋里没人。
夏昭学去沈冽屋里,也没人。
夏昭学叫住一个端着汤药经过的仆妇。
恰好这个仆妇知道,指了指外面:“出去玩啦!”
“这么晚了,他们出去玩了?”
仆妇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小情人在一起是这样的,少男少女的,能去玩的地方可多了。两个人牵着手一块走,就算是那枯竭的河床边,都能成为一处风景。当年我年轻时,我也爱和我中意的少年出去玩。”
夏昭学若有所思地点头,冲仆妇灿烂一笑:“大娘现在也可以找个中意的,一起出去玩。”
“哈哈,现在一把岁数啦,早没兴趣啦,当初那个中意少年长得什么模样我都记不得啦。欸?大人,那你呢?看着你也还年轻,你就没个中意的姑娘?”
夏昭学呵呵干笑了声:“没。”
以前没,以后也不会有,他可不敢。
他那一场退婚闹出多少人命,大乾整个国运都给赔了进去。
不过,如今看到小妹和沈冽在一起开开心心,夏昭学心里也高兴。
当初看小妹那性情,还道她会和妹妹那样,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致,不为所动。
还得是沈冽,看着玉立雪山,不为群芳垂眉,一脸疏淡清冷的模样,但若非是他静水深流,没有退却,这段感情不会水到渠成。
夏昭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弯唇笑笑,转身回房。
夏昭衣和沈冽其实没有去哪。
他们爬上了战垒最高处,迎着刀子一样的呼号北风,坐上了墙垛口,两条腿就这样挂在风里摇晃。
当初这里挂满尸体,为了迎新年,这里被反复清洗,再被大雪盖了又化,化了又盖,如今一切骤然变得宁静,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血雨和腥风。
夏昭衣同沈冽说起欧阳隽的信,再说起下午送来的伤员们,说着说着,他们又聊到中原大地上的乱世和北境这一片战线。
分明应该是糟糕的情绪,可不知为何,他们胸间聊出了一片豪气。
夏昭衣冲隔着一个墙垛口的沈冽笑:“忽然想喝酒,你说这里要是有酒多好。”
她拍了拍粗糙的墙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