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林意乔说:“和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才不安全。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吵、爱不爱干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随便碰我的东西。这些都是未知的,我没有办法计算,很危险。”
“而严律,是已知的,我很熟悉他。”他抬眼看着母亲,“他对我很好,而且他很厉害。他记得我的饮食规则,会在周三帮我避开黄色、给我点没有沙拉酱的三明治,还会把我听不懂的话翻译给我听。他甚至能帮我处理认知过载,这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桃桃,已知不等于安全,”徐子惠看着儿子的眼睛,表情严肃,“你刚才说的那些,恰恰证明了他是一个高风险因素。不会因为你熟悉他,就变得安全了。”
林意乔错开视线,声音更低了些:“七年前的事,已经发生过了。我现在知道那种感觉了,也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有进步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景心之前也说我可以独立的。”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林意乔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固执地没有看徐子惠。
许久,徐子惠深深地叹口气,知道再争论下去没有意义。林意乔心意已决,就像他决定要去cere上班一样,她根本拦不住。
“我不阻止你,”她说,“但是搬家那天,我要亲自见严律。”
林意乔点点头:“好。”
星期天上午,徐子惠开了个suv,把林意乔和林意乔的行李运到滨江天誉。
严律早已等在大厅门口。
他今天穿了件质感很好的米白色开衫,搭配卡其色休闲长裤和复古板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温和。
看到徐子惠的车,他主动上前拉开车门,“徐阿姨,您好。”
徐子惠从车上下来,目光像ct扫描一样,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是一个早已褪去少年青涩,进化得近乎完美的成年男性。也因此,更危险。
“严律。”徐子惠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林意乔背着双肩包,脖子上挂着降噪耳机,默默地拉开后备箱拿行李。
严律过来帮忙,左右看看没有找到水母,问:“马尔克斯他们呢?”
“水母缸太大了,我请了搬家公司,还在后面,”林意乔顿了一下,补充,“林奕妙跟着的。”
严律笑:“水母饲养员。”
林意乔也笑起来:“她没有接受我的offer。”
严律低声说:“我买了丰年虾卵,你教我怎么孵化。”
林意乔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嗯啦!”
徐子惠就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观察他们。
上楼走到家门口,严律打开门请他们先进。
“严律。”徐子惠叫他。
严律立刻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徐阿姨。”
徐子惠让林意乔先进去,然后对严律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意乔站在门口看他俩走到了楼梯间,好像要说什么不想让自己听到的话,于是就先进屋了。
楼梯间里很安静,徐子惠的声音清晰又沉稳,不带一丝温度,“严律,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翻旧账的。”
“我知道,徐阿姨。”严律的声音很低。
徐子惠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我只警告你一件事,你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便答应他。”
严律一怔,他以为徐子惠会说让他不要再离开林意乔身边,却没想到徐子惠说的是这个。
“听明白没有?”徐子惠看着他。
“我明白了,阿姨。”严律没有多问,“我不会再让他失望的。”
次卧的床已经铺好,林意乔只需要把行李拿出来按顺序整理即可。他做事的效率很高,短短几分钟,行李箱就快要收拾干净了。
没过多久他接到林奕妙的电话,说搬家公司到地下车库了,林意乔准备下楼去接的时候,正好碰到严律和徐子惠谈完话进来。
于是三个人又一起下楼。
出了电梯,就看到林奕妙正叉着腰,指挥两位师傅将水母缸抬下车。水母缸是圆柱形的,连同下面的底柜,一共有接近两米高。透过亚克力外壁,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四只大西洋海刺水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