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着此时头发还没彻底白透的外祖父,呜咽得更凶。
“初春和冬雪……不知被扔哪里去了……”
“还有……还有……阿瑾……母妃……”
“救救阿瑾……”
虞晚想,她那时大概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所有事情堆在一起。
分不清轻重,也根本没有轻重。
都沉得能压垮一切。
外祖父的声音沉稳如定海神针。
“好,晚儿别急,外祖父这便派兵前去处理。”
后来,皇城丧钟敲响了。
谁走了?她不知道。
直到夏蝉浑身都打着哆嗦,拼命稳着声音在床边向虞晚汇报。
“公主……”
“贵妃娘娘难产,薨了,皇子也没保住。”
“大将军交出兵权,自请边疆,眼下已经离京……只、只留了一支能供您差遣的锦衣卫。”
母妃……外祖父……
浑身血液都像失了首领的兵马,四处奔窜,烫得有些发冷。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院中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哭了没有。
好像没哭,好像又哭了。
好冷啊,她想着。
冷到骨子里了。
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耳边乱糟糟的声音持续不断。
“快,宫中的太医来了!快给公主看看。”
有手指隔着柔软的丝帕把脉,耳边又是一阵听不懂的念叨。
鼻尖的药味越发浓重,身体也越来越滚烫。
热……又好冷。
疼……又舒服。
睡意袭来时,比黑暗更浓,散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沦。
所有难受都在这一刻消散,周身宛如被咸腥的温水包裹着,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蜷着身子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虞晚不想再挣扎了,只想彻底沉溺在这股诱惑人心的睡意中。
因为。
都是她的错。
耳边有细碎的话语声飘得好远,听不真切,她也不想听。
“药石无效,公主心脉涣散……”太医声音显得很急,“这……这是她自己不愿醒了啊!”
“那怎么办……”夏蝉也失了寻常的沉稳,轻声却又断续,“我想想,让我想想……”
“苏公子醒酒了没?去,快去寻来!”
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安静下来了。
实在吵得人心烦。
她想睡了。
往生?假的才好。
她,再也不想来了。
“阿、阿晚姐姐。”
黑暗的幕帘只剩一条缝时,那声音硬生生钻入缝隙,炸开一片星光。
“阿晚姐姐,我……我是阿瑾。”
“睁开眼,看看我……求你。”
那声音颤着,却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好别扭的清晰,像念白一样。
可那寥寥几句,却像在干枯的林中投下火星,瞬间蔓延成一场无烟的火蛇,滚烫得惊人。
那声音像钩子,硬生生割断了所有缠绕的藤蔓。
是她的……阿瑾。
突有新鲜的气息猛地从口中吸进,身体本能地痉挛一下。
“阿瑾……”她终是迷怔地睁开了眼。
苏子衿的声音颤抖着,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的酒气,很淡。
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逼出话语:“是,是我。”
“阿瑾,真的是你吗?”虞晚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瑾,别走……”
温热的气息交织着滚烫,苏子衿整个人僵住了。
她不是……
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
下一刻,她的面容在眼前不断放大,苍白的脸被高温熏得微红。
她……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唇贴上他的。
滚烫,炙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疯狂。
像是要将他活生生拆吃入腹。
苏子衿想说“我不是阿瑾”,可夏蝉的话还犹在耳边回响。
他不能说……
他该推开她吗?
不,他不想……
可,可她的手越抓越紧,她的吻越来越深……

